醒，“這是阿奶和我說的。”
她媽還在頭疼，“這件事，你以為沒有你阿爺的意思，你阿奶她會來和你說嗎？”
“你阿爺這個人……”趙多嬌媽媽正想說下去，卻看到旁邊女兒錯愕的神情，她嘆了一口氣，“論理，他們一個是你阿爺，一個是你阿奶，你小時候他們帶過你，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得，按照道理來說，我不應該在你面前說他們的壞話。”
“但是你阿爺阿奶這次實在太過分。”
“他們怎麼可以欺負你一個小孩？”
“欺負？”趙多嬌一頭霧水，本能想幫爺爺奶奶說話，“媽媽……阿爺阿奶沒有欺負我呀，他們不是不想爸爸被人欺負嗎？”
“還有，”她小聲說，“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成年了，還上大學了……”
怎料她的話沒有使母親感到安慰，趙多嬌媽媽看著女兒那張天真無邪，涉世未深的臉，嘆了口氣。
“什麼不是小孩，你以為你成年，上大學就是大人了啊？你都沒工作，也沒結婚生小孩，在我們眼里當然還只是個小孩。”
趙多嬌張開嘴，想說話，卻被母親打斷。
“你當然是小孩，你呀，什麼閱歷都沒有，還是白紙一張呢。”
趙多嬌還是有些不服氣。
“其實我不想同你說這麼多，再怎麼說，都是一家人，讓你對你阿爺有什麼壞印象也不好，但你阿爺這次太過分。”
趙多嬌疑惑，“媽媽，為什麼你一直說是阿爺的問題。”
趙多嬌媽媽沉沉嘆口氣，開始同女兒解釋。
“你阿爺這個人呢，心眼子多得不得了。是，他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好爺爺好奶奶，那是當然的，因為你是他們孫女。”
“但是你阿爺這個人呢，有什麼事一向不是自己說，而是躲在你阿奶後面，鼓動你阿奶為他沖鋒陷陣。你以為這件事只是阿奶來找你？實際上你想想看你爸跟誰的姓，是誰的種，到時候誰獲利最大。”
趙多嬌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嘴張成O字型，似有若無，又似乎更糊涂了。
趙多嬌媽媽繼續給她解釋︰“你爸那個公司，其實什麼叫你爸的公司，這說法也不合適，當初公司是大家一起出錢出力。”
“當初的事，你也知道個大概。你爸嫌原來的老板壓榨他們太狠，也不保護他們的安全，就自己和幾個兄弟一起出錢出力，搞了現在的公司。”
“那家公司，你爸是法人，也確實你爸出錢最多，當初不還求著你爺爺奶奶把他們房子做抵押，後來貸款是還清了，但你爸當初為了這家公司能搞起來，跑前跑後，論錢和力，你爸的確出得最多，也好在他肯堅持，也才把公司撐起來。當初那些貸款的壓力我們沒有同你說，但你或多或少都應該感受到。”
趙多嬌急忙去握媽媽的手，寬慰道︰“媽媽，我知道的。”
當時她年紀還小，父母很少會同她說起經濟方面的壓力，但趙多嬌也能感受到父母肩上有多沉重。她爸開公司頭幾年，每逢過年春節，好幾次都是強顏歡笑，佯裝高興，背著人時就滿臉愁雲。趙多嬌爸媽以為趙多嬌不知道，但趙多嬌也撞上過幾次爸媽在客廳聊天，言辭里都是貨款收不齊，還得自己掏錢給手底下那班司機發工資發年終獎，這麼干，連自家過年可能成問題。趙多嬌爸爸沒什麼背景，貸款還得求她爺爺奶奶拿老房子做抵押。那幾年趙多嬌爺爺奶奶也是活得不安穩，總擔心哪天她爸經營不善，公司沒開起來，反倒欠了一屁股債，還連累他們房子被銀行收去，導致他們晚年還要淪落街頭。大人們不會明著對趙多嬌訴說壓力，不過有幾次趙多嬌上爺爺奶奶家，會被奶奶拉到一邊說悄悄話。奶奶會問趙多嬌在家過得好不好，又不忘叮囑她要吃好穿暖，又不忘告訴她父母很不容易，要她懂得節省。這點趙多嬌記在心里，也養成了從小存錢的習慣。等上了大學，趙多嬌算過，哪怕她父母不掏錢，她自己用那筆小金庫上完大學，只要她節省些，那麼供自己上大學也是綽綽有余。甚至趙多嬌還想過，要是父母事業上再遇到什麼困難，就是她家破產了，她的那筆小金庫都可以拿出來負責一段時間家里的吃穿用度，好讓父母不必那麼辛苦。
趙多嬌爸媽知道她有這筆錢，但向來不過問，叫女兒自己管理這筆錢就好。
奶奶每次叮囑過趙多嬌以後，總是會用各種委婉的說法問起趙多嬌父親公司那邊怎麼樣。以前她並沒有什麼意識，只懵懂的回答，而今過去的畫面重新浮現在趙多嬌腦海，她忽然恍然大悟。
“所以……所以……”她囁嚅，“以前我去爺爺奶奶家，奶奶總是變著法問起爸爸公司的情況，是因為……”
她媽一听，更來氣了，“你阿奶從前還問過你這？”
趙多嬌眼神躲閃，“那個，那個，那阿奶也是為爸爸擔心。”
她媽不客氣地哼了一聲，“關心是真，我也沒說關心是假。總歸你爸是你阿爺阿奶的兒子，他們現在也就這麼一個兒子。”
趙多嬌爺爺奶奶有過別的小孩，不過那個老二沒有長大。
“阿嬌你也是，”趙多嬌媽媽忍不住抱怨，“你阿奶找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應該告訴爸爸媽媽，媽媽好去和你爺爺奶奶說，大人的事，怎麼可以牽扯到小孩。”
趙多嬌拍著媽媽的後背，給媽媽順氣。
“媽媽，息怒，息怒，”趙多嬌賠著笑臉說，“阿爺阿奶也是關心爸爸。”
趙多嬌媽媽重重哼一聲，別過臉去，顯然這氣，一時半會兒她是咽不下去的。
“不是我要說你阿爺的壞話，但是你阿爺，當初就擔心你爸還不了貸款，銀行沒收他那套房，這點我也不說什麼，畢竟老人家總是擔心自己晚年過得不好，沒有保障。”
她媽氣不過，還是嘀咕一句︰“你爸總歸是他兒子，再怎麼樣，能看著親爹媽流落街頭？”
知道母親還生氣，趙多嬌狗腿地給她媽捏肩，順著她媽的話說︰“是是是，我爸哪兒能啊？”
她媽見狀，笑出聲，心疼女兒，沒讓趙多嬌繼續給她按摩，而是拉過她的手，說︰“既然說到你阿爺的房子，你阿爺呢，當初就是因為掏過錢，還為了你爸拿出那套房子做抵押，看你爸出錢出力，都是最多的，就老是覺得那間公司都是你爸，是我們家的。”
“你阿爺呢，他的性子呀，你也知道，你阿爺阿奶經歷過過去的時代，嗯……他們那時候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你阿爺特別沒有安全感，最慣于為自己打算。你阿奶心疼體諒你阿爺，你阿爺和你阿奶呀，要我說，也真是互補的一對。你阿爺尤喜歡躲在你阿奶背後蛐蛐別人，你阿奶以為你阿爺受欺負，也老是幫你阿爺出頭。許多事，你阿奶經常看著是出面的人，實際上，你阿奶就是你阿爺的打手。”
“你看你專業的事，也是你阿奶來同你說。但你要是真听了他們的話，按照他們的路走，你到時候去你爸的公司，我們就假設你真的能接手你爸那間公司好了，你姓趙，你爸也姓趙，你們都姓趙，所以你以為，你阿爺其實維護的是誰？”
趙多嬌也不傻，何況親媽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她腦子跟著親媽的說法，轉了好幾個彎，終于彎出來個眉目來。
什麼啊？！
原來是這樣嗎？！
趙多嬌都想掀桌了，這一家人之間還這麼九曲十八彎的，它不應該這麼玩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