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景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眸色深深地揶揄︰“哦?那我是不是應該理解為,你在抱怨我陪你的時間不夠多?”他驀地湊近她耳邊,對著她秀氣的耳廓吐氣,曖昧的氣息在一呼一吸間撩動,她下意識地躲開,挽起的發絲有一撮垂下來,他又一本正經地站直,一邊替她挽好頭發,一邊看著她殷紅的臉頰笑言,“孩子都這麼大了,你怎麼還這麼容易害羞?”
    知道他是有心戲弄她——他最近似乎很樂于此道,甦曉沐不甘示弱地哼了一聲,撥開他的手在他腰間象征性地掐了一下,惱羞成怒︰“莫非你是嫌棄我年紀大了?”
    景衍連眼楮都在笑,順勢抓住她擱在自己腰上的手把她往自己懷里帶,似安撫似情深地說︰“不會不會,配我正合適。”
    不遲不早,只要正好,只要正合適。
    甦曉沐倏地安靜下來,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看他,把臉抵在他的胸口,她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讓這一刻停留得再久一點,最好是,直到永遠。
    從內宅走到花園的時候,甦曉沐的腳步頓下來,眼神掃過那一片玫瑰園,低聲說︰“要不我們把玫瑰也帶上?媽媽她看到自己種的玫瑰,應該很高興的。”雖然以一個母親的身份來說,見到兒子就勝于一切,比如她的小堯。
    景衍神情一怔,被她的話挑起思緒,以前花期到時母親總是喜歡摘一些擺在客廳里房間里,她說這樣才感覺家里有生氣,只不過雖然花的淡香能沉澱人的感情,卻不能修補空虛和寂寞。母親到底是喜歡玫瑰還是用養玫瑰來打發時間,已經說不清了。
    難得她這麼細心周到,他點點頭,從進這里就一直起伏的心情平靜下來,淡淡地說︰“那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甦曉沐看著他走進那個用藤蔓繞成的花園拱門,熟悉的在一個角落取出采剪的工具,剪了幾株白玫瑰,微煦的陽光打在他身上,面容在逆光中更為深邃,眼里傾滿柔情,細心地去掉玫瑰上的刺、包好,然後慢慢向她走來。這麼熟悉的模樣,也不過是穿著最簡單的裝束,她卻怎麼也移不開眼楮,直到他牽起她的手,低聲喃喃︰“我們走吧。”
    墓園在另一個區,路程比較遠,而他們去的時間也很晚,等拜祭完下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融泄的流光鋪灑在清冷的墓區,蕭瑟里汲了一絲絲暖意。
    在下那如雲階般上千級的石階時,景衍突然彎下腰,示意甦曉沐趴到他背上,輕聲說︰“快上來,我背你下山。”
    甦曉沐一愣,隨即想拉起他,臉熱熱地說道︰“別介,這多難為情啊,我自個兒走就成,又不缺胳膊缺腿,也不是孩子了。”
    “有什麼難為情的,夫妻倆做再出格的事都不算什麼,何況我只是背背你而已,怕什麼?好了別磨蹭了,我背你到停車場,要不然等你的腳腫了,小堯見了又該嘟著嘴不高興幾天了。”其實他也不高興,他是後來才知道她的血氣運行不太好,一旦走太多路,尤其是山路,第二天她的雙腿就會浮腫疼痛,上一回去拜祭她爸媽就是那樣。
    甦曉沐抬頭,斜眼看去,他帶笑的側臉在斜暉下愈發溫和,這樣溫柔的他,讓她怎麼拒絕,又用什麼來拒絕?只能沉淪。
    她不再矯情,順從地趴在他寬厚的背上,雙手摟著他,隔著羊毛坎肩和襯衣听著他規律的心跳聲,一級一級,一步一步,溫情四溢。
    突然想起前些天在網上看到的感人段子,遂興致勃勃地問他︰“景衍,你覺得我沉不沉?”
    “沉什麼?才不到90斤的人,不覺是輕了些麼?”景衍停下來下意識回答,聲音很低,兩手又顛了顛她,這才繼續往下走。
    果然,“整個世界都背在我身上”那樣浪漫的話他怎麼可能說得出來?甦曉沐有點失望,低聲嘀咕了一句︰“真是不解風情。”
    可轉念想想後她很快又鞭笞自己,他本就不是喜歡風花雪月的人,平日里只會看財經新聞雜志,個性也是一板一眼的冷,可這不也是她愛他的因由麼,清雋冷傲。沒有人會十全十美,而自己也缺點多多,怎麼能要求他那麼多呢?他把她放在心上,對她好,這樣不比那些虛無的情話綿綿要強百倍?
    他們靠得如此近,他怎麼可能听不到她的抱怨,只是他沒有神通廣大的猜到她的小女人心思,只是按著自己的理解,慢慢的說︰“怎麼?說你輕你還不高興啊?女人不都喜歡苗條一點?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再多吃點養得沉一點,太輕了不好,我會……心疼。”最後兩個字他頓了頓,似乎自己也猶豫,他不是會說這種煽情話的人。可有些話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說了就做了,根本不听從理智,從心而已。
    而他更不可能知道,越是從來不解風情的人,做浪漫的事說浪漫的話越能打動人心,因為可貴。
    他說他心疼自己……甦曉沐覺得今天自己的淚點很低很低,鼻子酸了又酸,把他摟得更緊。
    他們從墓園回到市區,先去學校接了小堯,這是第一次他們兩個人一次去接他。小堯見到他們一起出現的時候那小模樣別提多興奮,一會兒拉拉父親,一會兒拽著母親,最後索性不撒手,一手拉一個,來個幸福三人行。
    保姆阿姨明天才回來,所以今天依然是甦曉沐主廚,去超市買菜前她跟景衍說︰“要不你帶小堯先回家,超市人多,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景衍抿著唇︰“要去就一起去。”他說著還低頭看兒子,“你說對不對?”
    小堯連忙點頭附和父親︰“嗯嗯,我們當然要去,順便讓媽媽別買那麼多青椒胡蘿卜。”
    甦曉沐啼笑皆非,擰擰兒子的鼻尖說︰“就你多鬼主意!”也就不再拒絕。
    因為適逢飯點前後,超市的人很多。
    甦曉沐本來在心里提醒自己,景衍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要速戰速決,可習慣了每件事都認真做,東西挑著挑著時間就磨蹭過去了也不自知。等選完晚餐的食材,她抬起頭,看見貨架前的那一側,他環著手臂和兒子安靜耐心地等著自己,周圍很嘈雜熱鬧,可她的心,異常安寧。
    就這麼平淡的一天,竟覺得比那奢華的所謂蜜月要來得舒心。
    第二天,景衍去酒店見秦臻。
    剛進套房,等在那兒的王皓臉色有些奇怪,他斂起眉沉聲問︰“發生什麼事?”
    王皓吶吶地答︰“秦小姐和她母親有些意見不合,爭吵起來了。”他側眼看了看房間的方向,半掩的房門,里面吵得很激烈,地上飄了碎紙屑,細看下才知是被撕碎的機票。
    而秦臻的聲音尖銳高亢︰“媽媽,我說了多少遍了,我不回美國不回美國!你听不懂麼?我回去做什麼?丟人現眼麼?”
    方敏之嘆了口氣︰“你們又不住在同一個州,有什麼關系?再說了,你一個人留在這里,我不放心。”
    “我怎麼是一個人,你不需要擔心,不是還有景衍哥嗎?他會照顧我的。”
    見她還是執迷不悟,方敏之口氣也強硬起來︰“你別跟我裝傻,你明知道阿衍也結婚了!你別去打擾人家,這都幾歲的人了,別跟我任性!”
    這下秦臻沒再說話。
    房間里安靜了許久。
    然後,听到秦臻細弱地聲音固執爭辯著︰“媽,我不想走。”她抬起眉眼,見到立在門口的身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欣喜地沖過去拽著景衍的衣袖說,“哥,你跟媽說,我不要回去,我想留在北京,我是在這兒長大的,為什麼不能回來住?”
    景衍低下頭仔細看她,嬌弱的臉頰帶著不正常的潮紅,說話看似有條有理,可總讓人覺得不對勁,他轉眼跟方敏之說︰“我幫臻臻約了陸醫生,先去跟他見一面,其他的再說吧。”
    秦臻一听見要去看醫生,馬上張嘴想反駁,可是被母親瞪了一眼,不自覺往景衍身邊靠,景衍不露痕跡地與她拉開距離,摸摸她的頭安撫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備車去見陸漸。
    到了研究所,一切都得交給專業人士,秦臻開始還是有些抗拒,陸醫生建議先催眠放松神經,再進行治療,而且簽了保密協定,秦臻這才不情不願地進了治療室。
    她的記憶回到很多年前,因為自己的母親的反對,她逃避出國,人生地不熟,被當地幾個流里流氣的小混混纏上,意圖對她不規矩,她怎麼也擺脫不了,以為自己完了,那時候是程宇和他的兩個美國朋友剛好路過,還慷慨地救了她。
    後來那一段時間她都恢復不過來,恰好程宇跟她念同一個大學,他很關心她照顧她,她漸漸忘記掉那件事,對他很有好感,也慢慢地放下對景衍那段朦朧的感情。他們開始交往,程宇很寵她,任得她在他身邊肆意妄為,那段日子她真的很開心。
    然後他們結了婚。
    記憶開始斷層,躍到了幾年後。
    她的孩子沒了,程宇和別的女人結了婚,她發了瘋地給他打電話,他說希望他們以後少點見面,這話似曾相識,好像從前她也跟一個人說過這樣的話。
    那個人,是從小到大都護著她的景衍哥。
    母親瞞著她,原來連那樣一個安靜守著自己的人,也要離自己而去,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再沒有可以失去的了。
    她尖叫出聲。
    夢清醒,恍如隔世。
    32、沙漏1
    牆上掛鐘的秒針在嘀嗒嘀噠地游走,時間漸漸流逝,方敏之和景衍在另一個房間與陸醫生見面,听他跟秦臻交談後的看法,不過為了保護**權,即使是親人,秦臻和他談話的具體內容也是不能透露的。
    他扶了扶眼鏡,緩慢地解釋說︰“也許是因為神經壓抑太久,現在秦小姐的情緒很不穩定,所以一定要想辦法讓她配合治療,一旦有誘因會迫使她做出超越理智的事情,千萬別再讓她受刺激。”他轉眼對方敏之說,“希望你能提供她的相關資料給我,還有跟我說一下她日常的一些情緒表現是怎麼樣的,比如關于她和她前夫的以及景……景先生的相處方面的事情,盡可能詳細一些,這對我的治療很有幫助。”
    方敏之憂心忡忡,猶豫地看了景衍一眼,他此時面無表情,甚至比他父親年輕的時候還要冷傲,她暗暗嘆了口氣,頷首應承︰“好,我會盡快給你。”
    景衍抿著唇問︰“我想知道,這治療周期需要多久?她在美國也曾經接受治療,是回去繼續跟進好還是留在這里合適?”
    陸醫生正低頭在病歷上記錄著什麼,听了他的問話,抬頭解釋說︰“這得看秦小姐的意願如何,一般這類的病人都抗拒別人說自己有病,意志力強的話她完全可以掩飾自己有心理方面的疾病,而且如果她不配合那無論在哪里治療都沒有用處的,有些病人換了一個相對沒有那麼壓抑的環境反而會好得更快,在醫學上並沒有絕對的事情。”
    這下景衍看了看方敏之,沉聲問︰“那你的意見呢?”
    方敏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想回去再跟她談一談,如果她堅持留在這里,那我也就先不走了,總不能當甩手掌櫃把她交給你就離開。”
    景衍點點頭。
    等陸醫生走了以後,方敏之猶豫了很久,才對景衍說︰“不曉得你知不知道,臻臻她……曾經自殺過,就在剛到美國不久。”
    景衍的身體線條倏地僵直,如海一般深沉的眼眸里起了微瀾,聲音沉沉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性格很堅強,不像會做那樣傻的事。”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已經變得不肯定,交握的手更是緊了緊,無可否認的,他的情緒被牽動了。
    “從前她一受了我給她的壓力就跑到美國去,現在也是,為了逃避現實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方敏之搖搖頭,輕聲嘆道︰“你不可能比我這個做母親的了解她,臻臻只是表面上很堅強,在國內有我們大家順著她護著她,她事事順利自然沒什麼,可到了美國不同,畢竟跟中國文化差異很大的,她一個十來二十歲的女孩子,素來依賴慣了別人,突然要獨自生活,很多事情都要自己面對,怎麼能如她的意?況且那時候她和我鬧翻了,脾氣又倔,估計也沒跟你說受了什麼委屈,她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後來開始自暴自棄,是程宇幫了她照顧她,他們多了接觸才開始戀愛的,誰知後來會變成這樣?哎,其實再說這些也無用,我這個做母親的只希望她能趕快好起來,別再遭罪了。”一個人的脆弱往往是表現在逆境里,無關她的性格。
    景衍眉峰一斂,的確,臻臻對他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不管是被自己的母親趕罵亦或是被她母親的責難她都是一笑而過,至于去美國以後遇到了什麼事也從未跟他提起過,每次問都只說她過得很好,可原來並不是。
    他不知道,原來女孩子也這麼要面子,害怕失敗,更害怕別人看她失敗,尤其是愛她的人。
    憶起她方才那一聲尖叫,景衍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快步往秦臻所在的方向走去。
    推開門,那個瘦小的背影蜷在寬大的皮椅上,微卷的頭發披散在後背,額上出了很多虛汗,劉海都貼在上面,十分狼狽的樣子,這是一個曾經愛笑愛美的女孩子,現在這樣傷痕累累。
    他一時間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是心疼?還是同情?或者兼而有之吧。
    听到聲響,秦臻敏感地回過神來,回過頭狠狠一瞪︰“我都說了要靜一靜!又是誰?”她沙啞的聲音如受傷的小獸般,帶刺的視線與景衍交匯,又馬上轉過去,急急伸出手整理自己的頭發衣服,似乎並不想讓他見到自己這樣子,這才勉強笑了笑,“景衍哥?是不是我們可以走了?”
    景衍的雙眸愈發的深沉,皺了皺眉,放軟了聲音問她︰“嗯,是可以走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不好,像囚犯似的。”秦臻賭氣地說,慘白的臉上終于染上了一些紅潤,像孩子般跳到他跟前,輕易就挽起他的手臂說︰“趕緊走吧,我真不喜歡這里。”
    看著她肆意地拉著自己的手,景衍居然想起了甦曉沐,他名正言順的小妻子,在外人面前卻從來不會這麼大膽地挽著自己,她總說不好意思,她更不會像臻臻那樣直接表達自己的情緒,總是先站在別人的角度看問題,先為別人想,最後才想到自己。
    臻臻跟她是那麼不同的兩個女人,一個外放,一個內斂。
    一個是他的曾經,一個是他的現在。
    他似乎已經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只能當臻臻是妹妹,一個需要他關愛的妹妹,而曉沐,他在意她的感受,不舍得她難過。
    到底是不同了。
    坐到車里,秦臻側身對景衍說︰“景衍哥,我想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如果還能住,我想搬回那里,老是住酒店感覺很不舒服。”
    景衍想了想,說道︰“這麼多年沒人住過了,肯定不能馬上住進去,等我讓人清理一下再說吧,你先忍一忍。”
    “我……”秦臻小聲嘀咕了一句,“要是能住到你那兒就好了,以前不也是那樣?”她從前還有他家的鑰匙呢。
    听到這近似于無禮的話,方敏之大駭,當司機的王皓更是要差點要急剎車,好在自己的定力在老板多年的培養下已經非同凡響,只一邊專心開車,一邊從倒後鏡小心翼翼地偷看老板的神色。
    還是那樣的清冷分明。
    “我從前住的那里也空著,一樣不能馬上就搬進去。”雖然明知她話里的意思,景衍還是側面拒絕了,他可以順著她,卻不是任她為所欲為,逾越他的底線。
    秦臻簡單地“嗯”了一聲,然後固執地抿著唇看出窗外。
    前座的方敏之只是蹙著眉,一言不發。
    他們一起吃過午飯,方敏之借口說不舒服想讓秦臻陪她回酒店休息,卻被秦臻順水推舟打發了回去,而以她會乖乖配合治療為條件,央景衍陪她去逛一逛後海。
    景衍低頭看了看她,想起方敏之說她在美國的遭遇,終究沒有拒絕。
    後海是個讓人回憶的地方,古意盎然的大宅在濃蔭里隱約可見,泱泱漣漣的水域連著皇城,穿過煙袋斜街,便可見到刻著雋秀題字的銀錠橋。
    秦臻站在橋上,對著眼前碧波旖旎的美景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暫時驅散了抑郁,心情難得放松,笑著說︰“我好多年沒有來這里了,真的懷念啊。景衍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常來這兒玩?”
    “當然記得,我只是不明白,來來去去就那幾處景致,你怎麼就是不膩?”景衍很淺地笑了笑,單手撐在石欄上感受著帶了水汽的涼風,思緒愈發的清明。
    後海有他和臻臻的很多回憶,相互嬉笑追逐,彼此言笑晏晏,又或者只是靜靜地呆坐在那兒看著來往的游人。他不喜人多的地方,她卻總帶他來這里親近人群,她說,她舍不得他寂寞。
    那是很純粹的年少情動,不摻有任何的雜質。
    秦臻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記憶里,侃侃而道︰“那時候我總覺得逛那些大宅門小胡同會有意外的驚喜,比如淘到些好寶貝,或者遇到怪趣的事兒,後來到大峽谷也一樣,對我來說那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未知的,而我卻不知道那樣做,會失去我唯一的孩子。”
    她和程宇爭吵得最激烈的時候,他問過她,秦臻,你就沒有後悔過嗎?
    她那時回答說,沒有。
    其實怎麼可能沒有?而且她現在後悔的事還不只這一件。
    景衍低聲安撫︰“臻臻,這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不要總反反復復地去想它,免得自己過得不舒坦。”
    “我總是忍不住想,如果我不去大峽谷會怎麼樣,如果我沒有去美國怎麼樣,如果……我當年沒有離開你,現在的我們又會是怎麼樣?”她說完就直直地看向景衍,似乎想得到他一個什麼樣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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