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

    命人將莊烴提到審訊室,仁宗看著眼前之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莊烴?仁宗不禁問了一句。此時的莊烴,看上去就象一個垂暮將死的殘廢乞丐。
    莊烴用力睜大眼楮,看到一個身著皇帝常服的中年男子坐在自己面前,他呆了愣了半天,才認出這人就是他的大哥,從前的太子,如今的仁宗皇上。
    莊烴張了張嘴,可好半天也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只是從他的眼中涌出極為渾濁的淚水。
    仁宗看到這般情形,不由搖頭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說完,便揮手命人將莊烴帶了下去。莊烴被帶下之後,莊嫣便被帶了進來。因為有了剛才見莊烴的情形,所以仁宗有了心理準備,而且莊嫣的情形比莊烴又好太多了。所以仁宗看莊嫣的眼神與看莊烴的便很有些不同。
    莊嫣一看到仁宗,便膝行上前連連磕頭哭道︰“大哥,嫣兒知道錯了,大哥饒了嫣兒吧……”
    仁宗略一皺眉,兩旁的內侍便立刻上前將莊嫣拖開。只听仁宗沉聲道︰“當日你謀害朕之子嗣,可曾想過有今日?”對于以那種卑鄙齷齪手段加害無辜稚子的莊嫣,仁宗是絕對不可能原諒她的。
    莊嫣絕望的哭倒在地上,她听到仁宗沉聲道︰“將罪人莊嫣封入井室,永不開啟。”井室是宮中的一種密刑,將罪人關入一個形如枯井的極小房間之中,被關之人只能直直的站著,然後再以銅汁澆死每一個縫隙,被關之人只能落個活生生餓死的下場。以仁宗的性情,他會下這樣的旨意,可見心中恨莊嫣恨到了什麼程度。
    莊嫣並不知道,當日她謀害仁宗與莊煜的子嗣,驚嚇了仁宗最疼愛的女兒,那孩子從此便開始生病,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痊愈,總是病厭厭的,這是仁宗心中最恨之事。
    處置完莊嫣,仁宗坐了一會兒,沉沉說道︰“罪人莊烴打入金台,遇赦不赦。”
    金台是慎刑司里的一處特別牢房,以巨石砌成,大約有一丈見方,在石縫上生長著一點點狗尿苔,被關入金台之人只能以這狗尿苔為食,再不會得到來自外界的任何食物。狗尿苔被刮下之後,生長三天便能夠維持一個人最基本的生存。所以莊烴被關在這里並不會很輕易的餓死。被關入金台之人,從此再也見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直至死去。
    至于其他參與謀逆之人便好解決多了,仁宗一道聖旨便將他們發往刑場,受五馬分尸之刑。
    在死刑犯被執行的前夜,按照老規矩要給他們吃一頓斷頭飯,再問問他們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只要心願不離譜容易做到,多半都能得到滿足。因為這樣不會讓這些囚犯死後變為厲鬼為禍人間。
    當問到季繡雲季弄雲姐妹之時,兩人的一致願望就是見睿郡王妃一面。一直被關押在慎刑司中的她們並不知道如今的無憂已經是睿親王妃了。
    通常死刑犯臨死之前想見什麼人都是給見的。可是季氏姐妹要見的是睿親王妃,慎刑司的牢子們可做不了這個主。季氏姐妹求了半天,只求牢子將話送出去,至于睿親王妃見不見她們,她們並不強求。
    牢子冷笑了一回,便走出牢房向上稟報。慎刑司的總管太監听了這番稟報,不由冷笑道︰“真是痴心妄想!不用理會她們。”
    這時旁邊的副總管太監小聲說道︰“公公,還是稟報一下吧,若是她們死不瞑目變成厲鬼可是個大麻煩!”
    慎刑司總管太監皺起兩道極為稀疏的眉毛,半晌方說道︰“好吧,那就去稟報。”
    無憂正府中與過府來訪的程靈素說話,程靈素已經懷了四個月的身孕,今兒難得魏玄沒工夫看著她,她便趕緊坐了車子到睿親王府透氣來了。這陣子她的壓力可是不小,毅國公府的每一個人都盼著她肚子里懷的是個女孩兒,程靈素真真是郁悶的不行,這生男生女之事哪里能由她說了算呢。
    “回稟王妃娘娘,有位慎刑司的公公求見。”春雨進門屈膝稟報,倒讓無憂有些驚訝。這慎刑司的人怎麼還找上自己了?
    “可曾說了何事?”無憂蹙眉問道。
    “回娘娘,說是牢中兩個女犯人明兒行刑,想在行刑之前求見您。”春雨是無憂無忌分出靖國公府之後才選上來當差的,對于季繡雲季弄雲之事並不很清楚,因此只能照著那慎刑司公公的原話說。
    可是無憂一听便明白了,她略想了想,點點頭道︰“知道了,讓慎刑司的人回去,本宮自會安排。”
    春雨趕緊跑去回話,程靈素見狀便笑著說道︰“姐姐還有事情要忙,我便先回去了。”
    無憂微笑點頭,命人好生送程靈素回府,然後便坐車進宮去了慎刑司,見季繡雲季弄雲最後一面。
    “睿親王妃就要到了,快快打掃房間,趕緊把香薰上,可不敢讓這氣味污了王妃娘娘的鼻子。”慎刑司總管太監一听說睿親王妃真的要來,便急慌慌的張羅起來。
    等無憂到達慎刑司之時,慎刑司里已經收拾出一間極為干淨的淨室,季繡雲季弄雲姐妹也被略略清洗之後帶進淨室等候。
    一陣悅耳的環佩叮咚之聲響起,季繡雲季弄雲立刻仰頭去看,只見雍容華貴明艷照人的無憂緩步走了進來。雖然無憂只是穿了一襲很簡單的淺紫貢緞對襟纏枝葡萄紋夾棉褙子,頭上也沒有帶太多的金玉首飾,只是以一套三件羊脂玉白玉連環步搖綰起了如雲的綠鬢,可她就是能給人一種雍容華貴,令人不敢正視之感,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高貴,是季繡雲季弄雲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也不可能明白的感覺。
    無憂走到椅前,緩緩坐了下來,垂眸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季繡雲季弄雲姐妹,什麼話都沒有問,只是淡淡的看著她們。對無憂來說,季繡雲和季弄雲已經是前塵往事,與她已經沒有什麼關系了。
    “你是大姐姐?”季弄雲突然開口,顫聲問了起來。
    “放肆,大膽罪奴……”跟在無憂身邊的白虹一听季弄雲如此稱呼王妃,便憤怒的厲聲喝斥起來。只是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無憂抬手阻止了。
    “大姐姐,大姐姐,救救我們吧,我們到底是堂姐妹啊,身上都流著祖父的血……”季弄雲突然伏地放聲大哭,哭的好不悲苦淒慘,仿佛她有著天大的冤屈一般。季繡雲一听妹妹哭嚎,立刻也跟著伏地大哭起來。
    無憂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坐著,看她們姐妹哭嚎,直到季繡雲和季弄雲因為得不到任何回應而哭聲漸息。季弄雲抬起頭看著高貴的堂姐,啞著聲音叫道︰“堂姐,我們是血脈 至親啊,你是我們的大姐姐!”
    無憂淡淡說道︰“你們就算是本宮的親妹妹,只要犯了國法就得受相應的懲罰,天道昭昭,又豈能隨意而廢!看在你們明日就要行刑的份上,本宮見你們一面,這一面已經見過。你們可以踏實上路了。”
    說罷無憂便站起來往外走,這時季弄雲突然撲向無憂,卻被身上有功夫的白虹飛腳踢開,重重的摔到地上。季弄雲還是不死心,只拼命向無憂爬去,口中不停的叫著“大姐姐……”
    無憂身子猛的停了下來,她怒視季弄雲,冷冷道︰“季弄雲,當年午時二刻你在昊極院正房北窗根底下說過的話,你還記得麼?”
    季弄雲大駭,驚恐萬分的瞪著無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時,她臉上也是一副活見鬼的神情,看上去極為扭曲可怕。
    “你……你說什麼!”季弄雲哆嗦了好一會兒,才從雙唇中擠出這句話。
    無憂冷冷說道︰“季弄雲,別以為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需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現在你還有臉求本宮救你麼?”
    季弄雲立時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徹底蔫了,她如一灘爛泥一般癱在地上,再沒有了一絲挺起身子的力氣。
    季繡雲一見到這種情形立刻急了,她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都說了些什麼,可是求生的本能告訴她,若不立刻把妹妹拋開單獨為自己求情,她就再沒有機會了。
    于是季繡雲尖聲叫道︰“大姐姐,我可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啊!”
    無憂皺了皺眉,淡淡道︰“想出那般惡毒的主意,用髒東西害我孩兒,若連這樣的事情本宮都要原諒,本宮還配做母親麼!”說罷,無憂便徑直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看季繡雲季弄雲一眼。
    無憂剛走出慎刑司,便見莊煜站在慎刑司大門對面的柳樹底下,眉宇之間有一抹擔憂之色。他看到無憂走出來,便飛奔上前,急急拉住無憂的手,擔心的問道︰“無憂,你還好吧?那種東西根本不配你親自走一趟。”
    無憂原本心中的確有些郁郁之情,可是看到莊煜那雙飽含關切擔心的眼楮,那些郁郁之情便不翼而飛了。她淺笑點頭道︰“五哥,我沒事兒。有些話,說出來就能放下了。我們去給父皇母後請安,然後一起回家好不好?快到給孩子們講故事的時間了。”
    莊煜牽著無憂的手,笑著應了一聲︰“好,我們走。”夫妻二人相攜前往懿坤宮,季繡雲季弄雲之事便如青煙一般消散無形,無憂心中最後一點點來自前生的怨念就此徹底放下了。
    次日午時,一干相關人犯被押到午門外的校場,以五馬分尸之刑處死。行刑之時,所有的王公親貴文武百官都到場觀刑。那極度血腥的場面極大的震懾了每一個人。所有的人都徹底了解了新君仁宗的雷霆手段,數十年間再無人敢心生反意。
    天下安定,朝政也都上了正軌,轉眼便是次年春日,春暖花開之時,仁宗奉太上皇皇太後出京南巡,隨扈的自然少不了睿親王府一家子,留守京城的除了敏親王莊熾,也不做他人之想了。
    不過莊熾此番留守京城倒是心甘情願的很,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年輕的敏親王妃馬氏剛剛診出了一個月的身孕,莊熾當然要留在京城里陪伴妻子,所以這留守輔國之事,他便責無旁貸的擔了起來。
    仁宗一行到了江南,住進了江南最負勝名的退思園。這日莊煜正與無憂商量換上平民百姓的衣裳去逛當地最有名的山塘街,不想仁宗身邊的內侍貴華突然來請。莊煜與無憂說笑道︰“必是父皇母後想白龍魚服,皇兄召我們陪伴護駕,走,咱們快過去吧。人多一起逛也更熱鬧些。”
    夫妻二人說說笑笑便走到了仁宗住處,卻見房中一個內侍都沒有,只有仁宗鐵青著臉坐在椅上生悶氣。他一看到莊煜無憂進來,便憤憤叫道︰“五弟你來看!”說著便將一封信拍到了桌上。
    莊煜很吃了一驚,要知道仁宗從來也沒這樣疾顏厲色的對他說過話,無憂也是嚇了一跳,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惶恐。
    莊煜趕緊拿過信來細看,一看之下也如仁宗一般氣的臉色鐵青,一屁股坐到椅上呼哧呼哧的生悶氣。
    無憂這下子更加納悶驚訝了,暗自忖道︰“還有什麼事能把他們兩人給氣成這樣,難道京城出大事了?可是也不象啊,那封信看上去既不象秘信,也不象是從京城發來的加急折子。”
    仁宗並沒有讓無憂猜的太久,只說道︰“無憂也看看吧。”
    莊煜將信交給無憂,無憂一看之下大驚失色,不由失聲叫道︰“怎麼會這樣!”
    莊煜長長出了口氣,憤憤說道︰“昨晚還見過父皇母後的,他們必定走不遠,皇兄,我這就帶人去找。”
    無憂一听這話立刻皺起眉頭,仁宗亦沉聲道︰“胡鬧,怎麼能帶人找,父皇母後身邊只帶了陸總管與孟雪兩人,若是走露了消息為歹人所乘可怎麼辦?”
    莊煜重重的嘆了口氣,他怎麼也沒想到父皇母後會來這麼一手,可讓他這個做兒子該如何是好呢?仁宗說完也重重嘆了口氣,這事真是難辦啊!
    無憂靜靜的坐在一旁,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皇兄,既然父皇母後已白龍魚服離開了,我們何妨起程回京呢。”
    無憂此言一出,仁宗和莊煜的兩雙眼楮齊刷刷看了過來,兩人的眉頭一般的緊皺著。仁宗沉聲問道︰“無憂,這是何意?”
    無憂輕聲細語的說道︰“以臣妾淺見,父皇母後悄悄離開有原因有二。第一,父皇早年對母後有過承諾,如今正是實現承諾的時候,第二,此番南巡雖然動用的是內庫資財,並沒有從國庫里出一分一文,皇兄也大力縮減了規模,可是每日所耗到底也不是一筆小數,父皇母後一生節儉,必不想讓皇兄日後有捉襟見肘之難。”
    仁宗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了,那是因為無憂所言與他心中所想並無異樣,事實上,此番南巡動用的確是動用了內庫近七成的資財。南巡過後,內庫便得空了一大半。不過為了父皇母後,仁宗當然極為心甘情願,可是他的父皇母後卻是不舍得讓兒子日後為難的。
    莊煜听了這話急道︰“無憂,先別說這些,只說怎麼把父皇母後找回來。”
    無憂輕輕點頭,慢慢的說道︰“我們在明面上大張旗鼓的返回京城,一來能壓下父皇母後微服之事,二來,也讓父皇母後放心,可以自由的行動。”
    莊煜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接口說道︰“其實我們沒有全都回京,還留下一部分人手暗中尋訪。父皇母後沒了戒心,找起來自然也容易多了。”
    仁宗沉思良久,對莊煜說道︰“那便這樣辦吧,這事就交給你和無忌,務必要盡快找到父皇母後的下落,朕這便擇日回京。”
    莊煜站起來躬身稱是,然後扭頭看看無憂,再轉回去看向仁宗,雖然沒說什麼,可他的眼神卻把什麼意思都表達出來了。
    仁宗被氣樂了,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然後笑著說道︰“無憂與你一起留下,寶兒也留下,旭兒和曦兒隨朕回京。”
    莊煜大喜,立刻跪下謝恩,看他那急吼吼的樣子,卻讓無憂羞紅了臉。
    為了不引人懷疑,在莊煜無憂無忌帶著寶兒化妝成平民百姓悄悄離開退思園之後,仁宗又在退思園中住了幾日才起駕回京。
    任誰都沒有想到莊煜無憂無忌在江南這一找便找了足足三年。三年來他們都沒有同時回過京城,只是錯開偶爾回去露一面兒。對外只說是在尋到一個世外高人,能為寶兒徹底斷除先天不足的病根。因為需要五年的醫治時間,所以睿親王夫婦得一直陪伴著女兒。至于太上皇和太後的下落,仁宗不得不假父皇之詔,發了一道太上皇靜心養病,無諭不見外臣的旨意,勉強混了過去。
    三年後的七夕節,莊煜和無憂循著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一點點線索來到了江南一個小鎮,這個鎮子很是偏僻,風景也是一般,不過在七夕這天晚上,小鎮天空中會出現彩雀搭橋的奇景,這等景致極為難得一見,莊煜和無憂估計著他們的父皇母後會來此賞玩。
    莊煜抱著女兒,無憂走在他的身側,一家三口順著人流往前行走。突然,寶兒在莊煜懷中扭動著非要下來。莊煜便順了她的心意將她放到地上,無憂正想伸手去牽女兒的小手,不想寶兒卻撒腿跑開了。
    莊煜和無忌大吃一驚,忙追了過去,這會兒觀景的人越來越多,倘有人趁亂將寶兒拐走怎麼辦,要知道寶兒生的玉雪可愛,憑是誰見到都想抱一抱她的。
    江南溫暖濕潤的氣候也的確對調理寶兒的身體很有助益,寶兒現在的身體比從前已經好太多了,小胳膊小腿也有力氣。只見她蹬蹬蹬幾步就跑開了。莊煜急的大叫道︰“寶兒別亂跑……”
    無憂卻是若有所思,她拉起莊煜的手邊追邊說道︰“五哥快些,寶兒從來不這樣,必是她發現了什麼。”
    莊煜和無憂很快追上寶兒,他們看到寶兒正站在一對老夫妻面前,小手拽著老翁的衣角,仰著頭甜甜的叫道︰“祖父……”
    莊煜和無憂听到寶兒這一聲喊叫,立時驚呆了,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已經找了三年多,真的找到了麼?
    那對老夫妻低頭看到寶兒,面上亦閃過激動之色,特別是那位老夫人,正是激動的蹲下身子,緊緊抓住寶兒的雙手,急切的問道︰“寶兒,你怎麼自己在這里?爹和娘呢?”
    “爹,娘……”不等寶兒回答,一聲激動萬分的呼喊響起,緊接著,莊煜和無憂飛奔到那對老夫妻的面前,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
    那對老夫妻看到莊煜和無憂,眼中也泛起了淚意,特別是那位老夫人,立刻撲上前輕輕摟住莊煜和無民,喜極而泣的叫了一聲︰“煜兒,無憂,我的兒啊……”
    老翁口唇輕顫,半晌方才說道︰“都快起來,我們回去說話。”
    此時便是再有天大的奇景也不能吸引他們這一行人了,莊煜抱起寶兒,悄悄向身後比了個手勢,兩名隱在暗中的影衛面上立刻露出極度驚喜的神色,兩人飛快退去,立刻飛馬趕往京城報信。
    莊煜一家三口隨著老夫妻走了莫約一刻多鐘,便來到一處極為干淨簡樸的農家小院兒,小院兒沒有院牆,只扎了一圈半人多高的竹籬笆,籬笆上爬滿了薔薇花,大紅深紅水紅嬌黃粉白淡綠等等顏色的花朵兒熱熱鬧鬧的開著,好上去好不歡快。
    被莊煜抱在懷中的寶兒一看到那滿架薔薇,興奮一邊蹬腿兒一邊叫著要下來。非要先下來跑去摘花兒不行。
    做普通鄉野老翁打扮的隆興帝雖說這三年來得了大安寧大清靜,可心里到底還是牽掛著兒孫們,一听寶兒要摘花,便立刻笑著說道︰“寶兒乖,花上有刺,仔細扎了手,回頭祖父給你摘。”
    莊煜和無憂听到隆興帝這如此此輕緩柔和的語氣,不免暗自吃驚,他們所知道的父皇,就算是再寵孩子都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與孩子們說話的。
    說話間便進了小院,院中一個小腹隆起,正在收拾院中石桌的年輕女子抬頭看到睿親王爺和王妃還有小群主竟然與太上皇和太後一起走進來,不免很吃了一驚,她趕緊迎上前去跪下行禮。
    這年輕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皇太後的貼身女官孟雪,她看上去應該已經有了六七個月的身孕。莊煜和無憂不免暗暗犯了猜疑,難道他們的父皇收用了孟雪,孟雪肚子里的孩子是父皇的?
    皇太後見孟雪下跪,便笑著說道︰“你身子重,且不必行禮了,仔細屈了孩子。今兒我們一家子團圓,快回房說與懷武,讓他別再伺弄那些藥材了,趕緊去打酒,今兒破例讓老爺喝上一回。”
    莊煜和無憂听了這話不知道怎麼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看來孟雪是已經嫁了人才有的身孕,這孩子與他們父皇沒有關系,父皇沒有在離宮之後做了對不起母後的事情。
    無憂趕緊上前親自扶起孟雪,笑著說道︰“孟雪姐姐,這幾年多蒙你照顧公公婆婆,辛苦了。”
    孟雪趕緊搖頭道︰“少夫人言重了,服侍老爺夫人原是小婦人的本份。”因為是在宮外,為了安全起見,所以父皇母後王爺王妃之類的稱呼都是不用的,只能以老爺夫人少爺少夫人來稱呼。
    孟雪應了一聲,向著西廂房那邊揚聲叫道︰“相公,相公……”
    片刻之後,一個身著長衫,看著莫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匆匆推門走出來,邊走邊急急問道︰“娘子,如此著急的呼喊為夫,可是哪里不舒服?”
    男子說完話便看到小院中多了三個人,他先是微微錯愕,然後便快步走過來給眾人見禮,想來是已經猜出了眾人的身份。
    皇太後笑著說道︰“他叫馮懷武,是位醫術絕好的大夫,去年我們作主將孟雪嫁給他了。懷武,這是老爺和我的老五和他媳婦兒,那是我們的小孫女兒。”
    馮懷武上前一一見禮,在看到寶兒之時,他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可也沒有說什麼。
    莊煜和無憂知道若非他們的父皇母後極為信任這馮懷武,是絕對不會把孟雪嫁給她的,所以馮懷武是自己人。于是都笑著與馮懷武廝見,絕無一絲一毫的王公親貴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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