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這是種很微妙的心情,莫名其妙的,似乎從很早之前他就能感知她的想法,畢竟這個人的一切融入骨髓這麼多年了,情愫生根發芽,早已成為蒼天大樹,以致于透過其上一葉一睫,也能窺得全部……安平退開一些,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頰,她似乎偏愛這樣的動作,雖然他比她年長許多。
    “子都……”
    她喚了他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齊遜之倒是在極短的一瞬間猜想過後面的話,不過因為厚臉皮慣了,很快便自己接了後面他認為應該對的內容。
    他說︰“我很想你……”
    圓喜在帳外的寒風中打了個冷顫,忍著膩歪感祈禱︰齊大公子你加油吧。一邊想著,眼光瞄著遠處守護的雙九翻了個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又要忙了,但是太趕的話會影響質量,所以速度又慢了一點,還望大家見諒~終于見面了,不出水的話,後果會很嚴重的→_→
    五三章
    踏過混著黃沙和干泥的土地,仿佛是越過了一道邊界線,劉緒坐在馬背上,重重的舒了口氣,總算是快到梁國邊城了,西戎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扎了營,這種敏感時期,還是不要太高調的好。
    午時已過,冬陽倒沒那麼殘暴,不過正是干燥的陰風大顯身手的時刻。他抬手遮額看了下日頭,一邊計算著時辰一邊轉頭看去,蕭照舊是悠哉悠哉的模樣,蕭昭寧也照舊是不冷不熱的一張冰山臉。見到他看自己,她揚起手中鞭子拍了一下馬臀,率先朝前去了。
    “劉公子,恕我直言,你與我妹妹之間究竟怎麼了?”蕭輕輕夾了一下馬腹,身下的馬便乖順地馱著他到了劉緒身邊。
    “我如何得知,郡主那般的……”劉緒抿了抿唇,望向那道黑色的背影,低聲道︰“那般的難以琢磨。”
    那日昭寧本已馳馬而去,半路卻又折返,問他要一張地圖,說要去塔什城。劉緒知道那地方,那是西戎的地界,還是傳說中最為可怕的魔鬼城。他本不想摻和她的閑事,可畢竟是堂堂郡主,他若沒遇見也便罷了,遇見了哪能袖手旁觀?所以左右勸阻不住之下,只好跟了過去,只盼著半路遇上點兒小磨難也就回頭了,誰知她根本就沒有那種千金小姐該有的嬌弱。
    劉緒很挫敗,其中的艱辛自不必說,好在後來蕭趕來了。
    如今他只想著快些回去復命,西戎大兵壓境,他一個參將,哪能將時間耗在這些事情上,簡直是瀆職了。直到剛才踏出沙漠之際,他才總算舒了口氣。至于昭寧為何突然那麼冷漠地朝前走了,他表示不理解。
    遼闊的戈壁大地,一望無垠,遠遠望見那泛白的營帳時,一蓬一蓬猶如開在原野的白花,不見半分綠色,堅韌的扎根在黃土地上。隨風招展的獵獵旌旗,有著勃然的生機,上面繡著的金龍隨風擺舞,帶著凌空的氣勢,仿佛隨時能撲騰而出,震懾天下。
    劉緒任由馬小跑著,向旁邊的蕭道︰“總覺得有些變化,營中似乎氣氛不對了。”
    “嗯,瞧著似乎肅穆的很,想必蜀王已經到了營中了吧。”
    “蜀王?”劉緒微微愣了愣,陛下放心讓他領兵了?
    “是啊,我出來找你們的那日便听說陛下派蜀王來了,趙老將軍已經回京了吧。”
    劉緒點了點頭,不再耽擱,當即揚鞭掣馬,迅速地朝軍營而去。那馬剛從沙漠那深一腳淺一腳踩棉花的狀態中恢復,頓時撒蹄狂奔,不多時便超過了前面的昭寧。她微微愕然地看了劉緒一眼,後者只說了一聲“先行回營”便只在她眼前剩下了一陣煙塵。
    她捏緊了手里的鞭子,很想扔出去,再將那個二愣子卷回來,最好再在地上踩兩腳才泄憤。
    蕭加快速度跟上她,笑道︰“昭寧,來來來,跟哥哥說說,你跟那劉緒那小子這一路都遇到什麼了?”
    昭寧轉頭瞥了他一眼,冷聲道︰“無可奉告。”
    “嘖嘖嘖……”蕭咂著嘴直搖頭︰“通常人家遇到難為情的事情就會這麼說,你這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昭寧皺著眉看他︰“哥,你想什麼呢?他可比我小好幾歲呢!”
    蕭故作驚訝地捂了一下嘴︰“哎呀,我什麼也沒想啊,倒是你,想什麼呢?”
    昭寧被他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臉上好一陣尷尬,干脆拍馬率先朝前奔去了。對著這個能言善辯、心思狡猾的哥哥,跟他在口舌上爭辯,只會一敗涂地罷了。
    然而這邊見她這模樣,蕭倒是越發興致高昂地跟上前來了。
    到了軍營,起先昭寧還被守衛攔住了,待身後的蕭出現才算是放了行,不過眾人的眼神還是有些不對的。因為安平一向著了男裝,又深居簡出,並未顯露身份,所以在眾人眼中,她是軍營里第一個出現的女子。
    昭寧也察覺到了這點,走在營地里也有些不自然,只是面容始終沉得像塊冰,一時倒看不出其中異樣。等跟著蕭走到中軍大帳前,卻見劉緒忽然從斜後方沖了過來,一臉的喜色。昭寧以為他是見了自己才這副表現,心里隱隱還有些高興,心想這些時日相處,這小子倒還不算太寡情。然而劉緒沖到她面前卻沒有停頓,就這麼直直地繼續沖入了帳門。
    她愣了一愣,見蕭已經揭簾而入,便也跟了進去,抬眼望去,卻又是一愣。
    寬敞的大帳內,左右放著兩排小案,後面置了軟墊。正中一方用木板搭出了高台,左右兩側擺放著細高的銅質燭台,台上擺著一張雕花案幾,一道人影跪坐在後方,雪白的衣袖鋪陳在黑色漆繪的案幾上,有種低調的奪目感。
    “陛下……”劉緒站在下方看著案後的人影,聲音隱隱透出一絲驚喜。
    安平從一份折子里抬起頭來,高束頭頂的男子發髻,連同她灑脫的動作,不注意看壓根看不出剛才伏在案上的是女子。見到劉緒站在下方,她笑了起來︰“慶之,你回來了?”
    她起身從上面走下來,看到帳門口站著的蕭兄妹,臉上笑意更深︰“叔叔,姑姑,總算回來了。”
    劉緒這才轉頭看去,臉上尚未褪去的笑意迎上昭寧冷颼颼的眼神,一下子就僵住了,最後干脆移開了視線。
    “是啊,回來了,好在劉公子在,幫了大忙啊。”蕭說著,疑惑地朝她挑挑眉︰“陛下怎麼來了?”
    “此戰至關重要,朕當御駕親征。”
    蕭還想問京中情形,想起那日遇見的崇德陛下,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她早就計劃好了讓二老回去坐鎮啊。
    旁邊的昭寧難得地朝她笑了笑,點頭道︰“做了皇帝後,我們倒還不曾見過,陛下果然不同凡響了。”說這話時,她的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安平身後的劉緒,他仍舊看著別處,也就沒有注意到。
    即使與絕大多數女子不同,昭寧也始終是個女子,是女子便會有女子的敏銳和細心,劉緒對安平的種種反應都很明顯的告訴她,這些時日他時常恍神時惦念的人,也許恰恰就是自己的佷女。
    可是即使看出來了,她也沒有任何反應,臉上照樣淡淡的,說話時因寒冷生成的霧氣薄薄的在面前覆了一層膜,與周遭隔出了一道疏離的屏障。
    安平與這個姑姑年歲相差不大,對她的秉性自然熟悉的很,大約都同有些離經叛道,相處中也參雜了一些知音之感。若說她自己是外熱內冷,昭寧便是外冷內熱。攝政王曾經說希望昭寧能像她那般活潑些,可是若真像了她,又不是昭寧了。
    昭寧天生是封在一層冰雪下的孩子,所有人都看她不可接近,便自動給她加上了許多諸如高不可攀、清冷孤傲、內心冰冷、心機深沉等描述,然而只要扒去那層冰,她也仍舊是個孩子,有最直接和強烈的情感反應的孩子。
    所以她像父親的只是那一個冰冷的外表,心機是遠遠趕不上的,不過在那樣一個父母兄長都一肚子壞水的家庭里,也不需要她這個ど妹有什麼高深莫測的計謀就是了。→_→從這點來說,蕭和安平就是反面例子了。他們的心里才是一汪深潭,可是面上永遠和煦,擅長周旋,擅長表演。皇室成員大概生來就有特定的生存能力,而作為攝政王的長子和崇德陛下唯一的女兒,在必須經歷的某些“事件”下,更是練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生存本領。
    帳內的炭火很足,劉緒面皮薄,從寒冷乍入溫暖,臉上便都不自覺地泛出了一陣潮紅。等了一陣,見安平仍然在與昭寧說著話,不便打擾,便悄悄往外退去,打算去見見齊遜之。心底終究是帶著一絲失落的,然而出帳門前眼角掃到昭寧遞過來的一記眼神,忽而覺得心思被看穿了,失落又變成了懊惱。
    安平倒是沒有察覺,她從剛才听到昭寧說起魔鬼城便留了心眼。
    塔什城倒不是真的有魔鬼,只是因為本身的可怕才有了這個名字。這是座空城,四處都是百年前廢棄的城牆,但是已經被層層黃沙覆蓋。每到夜晚,肆虐的狂風從中呼嘯而過,卷起沙粒,拍打著參差不齊的牆頭,嗚嗚咽咽的回響聲便如同鬼魅的哭泣。里面地形更是復雜的如同迷宮,偏偏又那般龐大,對西戎來說,簡直是個天然屏障。
    西戎如今的地界已經擴大到祁連山外,而祁連山離塔什城並不算遠,若是要將之一舉驅逐出去,有這座城池在,便會很困難,所以她不可能不留心。
    晚間時分,圓喜來稟,說蜀王為世子郡主準備了接風晚宴,問安平要不要過去。她想了想,覺得暫時還是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為妙,便拒絕了,轉去了齊遜之的帳內,打算隨便解決了晚膳便是。
    齊遜之的帳篷因為小很多,炭火的作用便顯得十分明顯,任憑外面如何狂風肆虐,里面也仍舊暖融融的,幾乎要逼出人鼻尖的汗珠來。
    小案橫亙在二人面前,圓喜裹著厚厚棉衣進來奉菜,臃腫的像個球,滾著進來了,又滾著出去了,臨走還不忘深沉地對齊遜之點了個頭,凍得通紅的臉頰上眼楮彎成了兩條縫,仿佛在說︰齊大公子,奴才看好你喲。
    齊遜之見到,一口酒水生生嗆在了喉間,好半晌才緩過來,抬頭見安平帶著疑問看著自己,只好開口岔開話題︰“慶之先前來過了,陛下可見到他了?”
    “見到了,不過沒怎麼說上話。”安平捏著筷子嘆了口氣,低聲道︰“大概是不知從何說起。”
    齊遜之一時無言,半晌,轉頭盯著那支燭火,瑩瑩跳躍的光影映出他眸中的一絲憂郁︰“陛下心思未定,自然不知從何說起。”
    安平凝視著他的側臉,融在燭光里,泛著不甚真切的薄光。他像是浸在江南煙雨中的一道磚牆,幾許滄桑,幾許憂愁,又帶著不可忽視的堅韌,即使身在沙漠之地,也無法侵蝕那縷沁人心脾的濕潤,嚴密的讓人無法打破。
    不過安平自有她的法子,她只是夾起一筷子菜,用心的嚼了嚼,而後便盯著他故作驚訝地嚷了一句︰“哎呀,好酸吶!”
    齊遜之果然立即轉過了頭,眯眼瞪著她笑意盎然的臉,然而很快的,他又變換了臉色,笑得比她還志得意滿︰“不過陛下雖然沒有定下心思,太上皇和娘娘倒是早就定了。”
    “哦?”
    “啊,忘了告訴陛下了,太上皇和娘娘之前對西戎王十分不滿,微臣便只好毛遂自薦,可算了了他們心頭的一樁大事啊。”他悠悠的飲了口酒,勾著唇狡黠地笑︰“所以現在微臣也算是您內定的皇夫了。”
    在安平詫異的眼神里,他夾了筷子菜樂淘淘地吃了起來,故意看著她嚷道︰“啊,好甜吶!”
    “……”安平抬手拍了拍額頭,這人已經沒下限了……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終于寫出這章了,淚流滿面,焦頭爛額的孩紙你們傷不起啊啊啊啊~~~~(>_<)~~~~
    五四章
    從齊遜之帳內出來時,已是月上中天時分。冬夜的月亮離大地高遠的很,透過影影綽綽的雲層只露出一道明媚的彎弧,如同躲在紗帳後眼波顧盼的美人。寒風瑟瑟中,干燥的地面上覆著一層銀白的光,蒙著安平薄薄的一道身影。
    圓喜又像一個球似的滾了過來,將拂塵夾在腋下,小跳著腳死命搓手︰“公子,要回大帳麼?”
    明面兒上,頒布應戰的詔令剛下不久,準備御駕親征的崇安皇帝也應當還在路上,所以外人面前他自然不能稱安平為陛下。
    安平剛要點頭,卻听見旁邊有輕巧的腳步聲接近,轉頭看去,是一身甲冑的雙九。他似乎很是適應這里的寒冷天氣,在外面站了這麼久,也不見怕冷,青蔥的少年軀體挺拔的像株老松,在離安平兩丈開外的地方停住,抱拳低聲道︰“屬下有些話想要請教公子。”
    她心思一轉,點了點頭,圓喜見狀免不得又要翻白眼,不甘不願地挪著圓球似的身子離開了二人的視線。
    “何事?說吧。”安平一邊朝大帳走,一邊避開巡邏的士兵,半邊身子隱入了火把照不到的暗處。
    雙九慢慢地跟著,垂著頭,看著她在前方的暗影,跟隨的腳步漸漸帶了一絲不確定,半晌才輕聲問道︰“陛下那日所說的話,可還作數?”
    前面的影子頓住,他也跟著停了下來,抬頭去看,安平已轉過身來,背對著一座帳篷,半邊側臉被遠處火把的逆光勾勒出柔和的弧度,然而聲音卻低沉的如同刮過耳際的冷風︰“你說的是哪件事?”
    雙九的心里頓時“咯 ”一聲,連日來的擔憂終于落了實。
    先前以為齊遜之真的是躲來了青海國,畢竟那家伙深不可測,誰知道他心里怎麼想,前一刻跟安平卿卿我我,下一刻便逃離的無影無蹤完全有可能。可是自從到達那日在軍營中看到他出現,心里便感到不對勁了。直到現在,終于忍不住將問題問出口,卻得到了這樣的一句反問。
    寂靜的寒夜,只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和馬廄里傳來的馬嘶聲飄搖著在風里回蕩,卷過他的耳邊,徒留下一陣空虛的惘然。那些差點就要得到的東西,已經近在眼前,難道現在再也得不到了麼?
    “哦,想起來了,原來你說的是那塊玉石的事情啊。”
    安平忽然開口,打斷了雙九的思緒,雖然中間間隔的時間並不長,但他的心情起伏很大,便覺得好像過了許久。他心神一震,抬頭看過去時,只看到她微微垂頭,被逆光勾描繪的長睫微微輕顫著。
    “那件事本公子自然記得,難不成還會騙你?要知道,我最討厭的便是被騙了。”安平走近些,湊近來看他,雖然彼此的神情都很模糊,卻讓他感到了隱隱的威壓︰“雙九,你沒騙過我吧?”
    “……”雙九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喉間隱隱發干。明明是他提出的質問,這會兒卻像是把自己搭了進去。
    安平又走近一步,身子幾乎快貼到他胸前了︰“怎麼了?問話沒听見麼?若是你騙了本公子在先,其他的我可就無法保證了。”
    雙九死死地掐著手心,好一會兒才穩住心神道︰“公子哪里的話,屬下怎會欺騙您。”
    “那就好。”安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去,他卻仍舊怔怔地立在原地。肩頭仿佛還留著她手掌溫熱的觸感,可是此時看著她漸漸融入火光的背影,竟又驀地化作寒徹骨髓的陰冷,像是一種訣別。
    最可怕的不是不夠狠心,而是在狠心之前,已經先動了心。大概從她怒氣沖沖地將他從蜀王劍下救出來時,他便已經動了心。
    說不準什麼原因,也許只是因為從未有人這樣重視過他的安危。然而現在,他因這一絲極力壓制的兒女之情顯露了慌張。
    這麼久的布置,這麼多的磨難,怎能就此輕易放手,就算他願意,手底下仰首期盼的下屬們也不會答應。
    一層雲蓋過,嬌羞的月亮徹底躲入了黑暗,營地暫時陷入了平靜的死寂。
    安平所在的中軍大帳被人一把掀開帳簾,似是猛然間無法適應帳內的光亮,來人抬手擋了一下額頭,咕噥了一句︰“真閃眼。”
    安平剛回帳中不久,正握著火鉗在剔炭火,見到來人,笑眯眯地道︰“皇叔吃得可好?”
    蕭靖放下手臂,走近了些,臉上帶著軍人該有的冷肅以及皇叔該有的傲驕︰“好得很,睿公子不在真是可惜了,可憐了某個傻小子還一直惦念著您呢。”
    “還以為皇叔是正經人物,倒也喜歡拿小輩的事情寒磣人呢。”
    蕭靖被她的話噎的抽了抽嘴角,然而這樸實的打趣反而讓人心頭微松,不自覺地便淡化了彼此身份間的差距。他徑自走到一邊的案幾邊倒了杯熱茶,啜了一口後悠悠地道︰“上次你說的那個計劃,可是時候實施了?”
    安平停了手上的動作,走了過來,輕輕抬手,示意他坐下,隨之也跟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的確是時候了,如今誰都知道你我二人不合,此時行動,最為合適。”
    蕭靖舉著茶盞沉吟了一瞬,在腹中將前後安排計劃了一遍,仰脖飲盡杯中茶,點了點頭︰“那微臣便去安排了,稍後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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