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他是我的夫君,此後一生相伴的枕邊人,即便是缺處,我想我也不該瞞著他。再者,娘親說過夫妻之間重在坦誠相待。釋然地斂目,我緩緩地彈奏起來,一邊彈奏一邊不忘暗自告誡自己下一調是什麼。
    變徵調,心下默念多遍,可是待到手指落弦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我撥的是商調。心下默念是商調,我卻是撥出了變羽調……如此一曲下來,結果可想而知。
    羞愧地望向孔明,我見他唇角的笑意已深,遂更是覺得自己無顏面對,只好低首,解釋,“其實,我的琴藝並不差,只是除了怎麼也彈不好《鳳求凰》……”
    因是低首的緣故,我看不見他听罷我此話後的神情,只能感覺到他緩緩地在我身邊坐下。然後,他的大手覆上我的手,攜著我的手將正確的曲調重新彈奏了一遍。彈罷,他笑著問我,“如此,你可會了?”
    我點點頭,脫離他的引導再度彈奏起來,可是結果與以往的亦然。接下來的多番教導由此自是可知,最終,他被我弄得無奈笑起,言︰“這《鳳求凰》怕是與你極為不和。”
    認真的頷首,我深以為然。隨即,他淺笑,我亦是笑,卻是相對默然。該休憩的時辰其實早已過,我不好意思提醒他,也不知該怎麼提醒他。
    困倦的揉揉眼,對于安置的事情,我依舊閉口不言。而他在看到我揉眼的動作之後,終是笑著扶我起身,“時辰也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嗯。”我回應的聲音極小,帶著淡淡的怯懦。
    接下來,褪去衣衫、躺上床榻、熄滅燈火……我們皆是無言。望著黑漆漆的屋梁,我知曉這夜委實不該如此度過,遂顫顫地出聲,“宋經華為何會成了你的書童?”
    “他曾登門拜訪過,我卻因忙于雜事而未曾有空同他多作交談。”悠然自若的聲音接著我的響起,“隨後他言若是我可以論辯勝于他,他便就來諸葛廬做書童。”
    “哦。”我接著道︰“宋經華這人很特別。”
    “有經天緯地之才又有雄心大志,他日後必不是常人。”
    “他比于你呢?”我好奇。
    回答我的卻是默然。
    “孔明……”
    依舊是默然。
    略微失落地戳了戳他的手,我喃喃,“看來今夜周公之禮又是不用行了……”只是,還不等我說完,身上已是一重,溫熱的氣息直直地撫在我的面頰之上。
    恍然意識到他還未入睡,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不該說得,我此時腦袋里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躲進被衾中,再也不要見到他了。不過,還不等我動作,唇瓣已是接觸到他了溫軟的薄唇,隨之全身發顫。
    待我感受到淺淺的踫觸變成深吻時,原本著著中衣的身子已是毫無遮掩。
    “莫怕。”他的聲音微變,卻是依舊溫潤清朗。我則是茫然地頷首,緊緊地攥著被褥不肯撒手。
    隨後,良辰美景,一夜春宵。
    建安九年,臘月初九,夜,我終是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予了自己思慕的人。
    而待到很久以後,我才恍然明白他那句“莫怕”是對我心中陰影的最好的撫慰。
    身染風寒出問題
    樂極生悲,不久後我不幸被孔明言中身染風寒,從早時起榻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本以為是昨夜未安眠的緣故,可到了午時身子更是乏力得很,還微有些發熱。因是力不隨心,忙碌完每日必需的事情之後,我便躺回床榻上,想說休憩片刻。
    而此時孔明已是被司馬徽叫去,不知何時才能歸家。
    我入睡得極快,裹住被衾捂著全身,欲讓自己出些汗。然而,並未安睡多久,全身竟開始發起熱來,頓時,我不知是踢開被衾還是繼續裹著被衾的好。腦袋里隨即也就只剩下兩個感覺,那就是熱和難受。可明明是難受得緊,我卻不能完全清醒,只能模糊地知曉自己在猶豫地擺弄著被衾。
    而待我徹底清醒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居室的門扉被敲得“啪啪”作響,夾雜著宋達喚我的聲音。我揉揉腦袋,無奈起榻去給他開門。
    門扉處,他倚靠在牆壁上,似笑非笑地看我,指著紅霞滿溢的天際,道︰“你覺得這是什麼時辰了?”言語間略帶得意,大約是在為前些時日我笑他的事情而“伺機報復”。
    我順著他的手指瞥了一眼天際,然後有氣無力地答︰“大約未時末酉時出。你是想說我今日委實慵懶了些嗎?若是倒也無礙,你說吧,我無力辯駁。”
    奇怪地看了看我,宋達很快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立直身子,詢問︰“你這是怎麼了?雙靨紅得厲害。”
    我隨意地擺了擺手,想說我無事,但是話到唇邊,腦海中突然又浮起一事,遂話鋒一轉道︰“勞煩你今日煮些飯食,我著實沒有氣力。”
    “感染風寒這等事難道就只是沒有氣力這麼簡單?”扼住我擺起的手腕,他揚眉看我,雙眸中攜著淡淡的嘲弄。話畢,他輕易地松開我的手腕,氣息微凝,一副靜待我答的模樣。
    “的確是沒有這麼簡單,可到底不是什麼大病,無須過度在意。”我笑笑,繼續擺手,“不過說來你們這些名士之流難道都會醫術不成?”新婚那夜,孔明也曾替我號過脈。
    “我可不是名士。”繞過我,他悠然入屋,環顧一周後,才解釋道︰“我只是書讀得較雜罷了。”
    “我就不會醫術。”撇嘴,我道。自認我讀得書也挺雜的,歷史、兵法、機關、軍械之類的都有。不過,除了這類戰伐的書外,我好似真的沒有讀過什麼其他的書。于是,言罷,我便噤聲不語以示心虛。
    “以你的才智想學醫術自是不難。”他回身笑笑,然後指著床榻對我言︰“只是此今你還是快些躺下休憩得好,若是再這麼受著寒,這風寒怕是得變得厲害起來。”說著,他上下地審視了我一番,微微搖首。
    此時的我中衣外隨意地披著大氅,倒真是擋不住從室外吹入的寒風。搓了搓手,我沒有立即依他所言,反而從提起先前的話語來,“我知曉,只是勞煩你煮些晚食,以備食用。”
    “我不會煮食這等女子的事。”攤手,他揚笑。我無言以對,遂低聲自言自語︰“世族子弟到底是世族子弟,在家怕是嬌生慣養得很。”
    “你以為我听不見你在說什麼?”宋達好笑。不過,他並沒有追究我批判他的事,反而轉而替我想了另一個法子,“我想阿均他勢必會煮食,待會我同他說一聲即可。順便讓他為你煮碗姜湯,驅驅寒。”
    “那多謝。”坐回床榻上,我把雙足塞進被衾中,嚴嚴實實地捂起來。本以為說完這些,宋達也該離去了,但是他立在原處許久未動。
    剛想啟唇詢問他為何還不離開,卻是被他搶了先,他看我又是初識時的那種戲謔,“你在黃府的日子怕是要比在這里好得多吧?”
    在黃府的日子?的確是好得多,每到冬日老爹為了不讓我感染風寒準備得頗多,暖爐、手爐樣樣不缺,披風、大氅件件厚實。雖然,我一度猜測老爹對我照顧得如此周到完全是因為娘親比我更早的需要這些東西,他也就只是順便幫我準備罷了。要知曉,比起娘親來,我在老爹面前委實不算什麼。
    不過,我知曉這並不代表老爹不疼愛我。
    “那又如何?”黃府的日子再好那都是過去式了,和此今有什麼關系嗎?
    “我听士元說你思慕先生。”宋達雙手環胸,看好戲的模樣看著我,道︰“成全了你的思慕,你便要忍受貧苦,忍受病痛,你可會抱怨?”
    我听罷,怔了怔。未曾料想到龐統竟是將我思慕孔明的事情告知于了宋達,那麼他不會也告知了孔明?早知曉那個時候我就該好好的囑咐他一番。懊惱地扶額,我覺得腦袋更是昏沉,遂隨意地回答宋達,“只要我樂意,貧苦和病痛又算什麼?”
    聞言笑起,宋達道︰“沒想到你雖是才智過人卻依舊會同尋常女子一般陷入情愛之中,如此忘我。”隨後,他轉身信步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滿地反駁,“才智過人的女子也是女子,怎麼就不能因陷入情愛之中而忘我?”不過,反駁完,我才意識到他只是這麼說罷了,並未對于我的行徑致予任何否定。如此,我那麼激動的反駁是想要做什麼?


新書推薦: 與(人外 1v1) 三花俱 錯撩清冷師尊後 白月光回來後我和她在一起了 誰偷了我的元陽【合歡宗 短篇合集】 原來我是神 被霸凌的小可憐(NPH 女嬤) 破傷風[雙生骨] 致命攻略 辛西亞與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