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

    晚飯後,兩人在客廳里看電視,吃水果,甚至去臥室小睡了一會兒。夜深之時,夏芍在睡夢中感覺身後男人擁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然後湊來她頸窩輕吻。
    夏芍動了動,听徐天胤道︰“約了人,該去了。”
    ……
    兩人到了京城大學的時候,正是子時。
    生物系女生宿舍不遠處的林蔭小道里,夏芍和徐天胤到了的時候,衣妮已經等在那里了。
    “有什麼東西給我看的,拿出來吧。”衣妮一見夏芍和徐天胤走來,便開門見山。
    她這不廢話的性子夏芍倒是喜歡,于是她也不多言,意念一動,道︰“大黃,把那東西送出來給我們的朋友看看。”
    空氣里沒聲音。
    嗯?
    夏芍挑眉,等了一會兒,才道︰“讓你看個門兒,難不成你的塔被只小貓給佔了?連只小貓也看不住,日後別去昆侖了。”
    話音剛落,衣妮的臉色先是一變,“什麼小貓?”
    與她的聲音一起的,是一陣陰風,林蔭道兩旁樹林颯颯作響,狂風掃著落葉在地上打成卷兒,夏芍胸前作為裝飾品掛著的金玉塔里,一道黑色煞氣涌出!
    黑夜里,路燈在林蔭道里光線昏黃,那道黑色煞氣一出,金光卻逼得人眼都虛了虛。衣妮見過金蟒,在漁村小島上風水師考核的時候,夏芍曾以它出其不意傷過余九志一條胳膊。時隔一年再見,衣妮卻霍地往後一退!
    她感覺得到危險!這條金蟒,陰煞之強,與一年前竟有截然不同的差距!
    怎麼回事?
    她死死盯著那道沖出的陰煞,想看個明白。
    但是等啊等啊等,只等到了一條尾巴……
    那貨頭待在塔里,不肯出來,只把尾巴伸出來,尾巴上卷著一只蔫了吧唧的東西。那東西被金蟒的陰煞挾制得低頭喪腦,但依稀能看出是只貓!
    衣妮一看到那只貓,臉色便刷地變了!
    她眼神如刀一般盯在那只貓上,竟不顧金蟒的陰煞太強,驟然奔近!
    金蟒在她到來前,尾巴一甩,將貓鬼丟了出去,自己回到塔里傲嬌去。衣妮的頭隨著貓鬼在空中拋出去的軌跡一轉,轉頭就奔了過去!此時夏芍龍鱗已在手中,驟然出鞘的一瞬,四道扭曲的人臉已奔向貓鬼,以四象封印的方位將其纏住,猛地拖了回來!
    衣妮就要奔到,眼見著貓鬼又被拖走,霍然回頭間,眸在昏黃的燈光里揮斬如劍,厲聲道︰“把這只貓鬼給我看看!”
    夏芍微笑,把貓鬼禁錮在身前不動,“可以。作為交換,告訴我這個會貓鬼蠱的人什麼來歷。”
    “這是我們門派的事,你最好別插手!”衣妮臉色一沉,盯住夏芍,“我可以幫你做件事,但這個人的事,你別管。”
    “我只想知道這個人的事。”夏芍挑眉,不動。
    衣妮皺眉,有些惱,“江湖上插手別的門派事務,向來是取禍之道,你不會不懂。”
    “我對插手貴門派的事不感興趣,可問題是,我已經得罪了這人。”夏芍瞥一眼身旁被縛住的貓鬼,“這人給人下蠱,謀財害命,恰巧我的兩名客戶都中了招。這只貓鬼被我撞見捉了,我已經跟此人結仇。”
    “你跟她結仇,我幫你解決!不需要你插手。”
    “哦?我們之間的關系,什麼時候這樣好了?”夏芍微笑,分毫不讓,“我怎知你能否對付得了這人?萬一你對付不了,我還是要跟這人踫面。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弄清她的來歷,知己知彼?”
    兩人對望,一個眼神如刀,一個眉眼含笑。
    靜默良久,誰也不肯讓。
    最終,夏芍退了一步,“我已經抓到了這人的一點尾巴,順藤摸瓜就能找到她。你如果你肯告訴我她的來歷,我可以考慮透露這個消息給你。”
    夏芍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敢肯定,衣妮與這人似有仇怨。她急切地想找這人出來,所以這個人的下落應該對她來說,是個很好的誘餌。
    果然,衣妮聞言便臉色又一變,隨即審視夏芍,“你沒騙我?”
    “我沒這麼無聊,大晚上不睡覺,特地子時從家里跑出來騙你。”夏芍淡道。
    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神並不放松,一指她身旁的貓鬼,“這只貓鬼也給我?”
    夏芍可惡地笑,“看你提供的消息能不能讓我滿意。”
    “你!”衣妮糾結,咬唇。
    她咬著牙,似乎在人神交戰,唇咬了一遍又一遍,眼看就要咬破了,夏芍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著。
    半晌過後,衣妮抬頭,盯住夏芍,“好!我告訴你,不過你要發誓,這是我們門派的事,知道了不許往外說!”
    夏芍見這妞兒盯她的眼神兒跟野獸似的,有種原始的野性,仿佛她敢泄密,她就一口咬死她似的。夏芍被惹得一笑,略生出些趣味,但最終點頭,“江湖上的道義規矩,我還是懂的。你不信我,也該信我不會拿玄門的江湖聲譽開玩笑。”
    這話果然比夏芍以自己的聲譽發誓有效,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看了一會兒,點頭,“好!一個在風水師考核的山上以一對敵整個門派叛徒的人,我還算佩服你的膽量!這次就信你!”
    夏芍微笑,只笑不語。
    衣妮也不再廢話,而是抿著唇,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沒錯,這人是我們門派的。是個叛徒,我正要找她,殺她!”
    夏芍挑眉,並不意外。衣妮之前的表現,已經讓她有這種預感了。
    “據我所知,蠱術的門派,向來是母傳女,傳給外人的很少,不是麼?”
    衣妮知道這是夏芍在試探她說的話是否屬實,頓時便哼了一聲,“我說要告訴你,就不會撒謊!別把我想得跟你們這些異族人一樣,滿腹心機!”
    異族人?
    夏芍古怪一笑,看向衣妮。這女孩子也不知在什麼地方長大的,受的是什麼教育。這詞她已經很少听到了。倒是在奇門江湖里的一些古老軼事里,曾听過這種稱呼。
    “這跟異族還是苗疆沒有區別,那人不也是你們門派的人嗎?蠱術是不傳外族的,叛徒也是你們本族的,不是麼?”
    這話似戳痛了衣妮,她眼神里都是暴戾,“對!所以她是我們族人的叛徒,抓住,要殺掉!”
    對衣妮的暴戾,夏芍早就有所了解,她可以對一個有過一點口角之爭的人施蠱,當時夏芍就斷定這女孩子許也是經歷些一些故事的,此刻看來,果然如此。
    “她是我師姐。”衣妮說出這話,自己先呸了一口,“心腸毒辣的浪蕩女!為了個男人背叛寨子,偷了我們族秘傳的貓鬼蠱術,殺了她師父!”
    夏芍聞言蹙眉,臉色也嚴肅了下來。
    這麼說,這人就是欺師滅祖之輩了。
    但夏芍卻听著衣妮的話有些奇怪。
    “她師父?”夏芍細品著最後這幾個字,既然這人是衣妮的師姐,她不應該說“殺了我師父”麼?
    衣妮沒想到夏芍這麼敏銳,頓時咬牙,林蔭道里陰風陣陣,她牙齒磨得霍霍響,滿眼滿臉的仇恨,“我阿媽!”
    “……”夏芍倒吸一口氣,狠狠皺眉。
    殺師殺母之仇!
    怪不得,蠱術門派,走出寨子的人很少,衣妮卻來到京城大學讀書。怪不得,她年紀不大,看人眼神總那麼鋒利,怪不得要練那些定時要放否則就會反噬的蟲蠱。
    果然,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經歷。
    “我追尋查找她的下落很多年了,本來以為這個不要臉的叛徒會出現在風水師考核上,但是竟然沒遇到她。但是我在考核的時候,認識了幾個其他門派的人,從他們的言談里,听出有人多年前在京城遇到過有人放蠱。所以我就來了京城,沒想到,你竟然讓你給撞上了,真是運氣不好。”衣妮一笑,牙齒森然,“太好了,總算讓我抓著她的尾巴了!”
    夏芍垂眸,感覺到衣妮看向了她。
    “我要說的說完了,現在,該你兌現你的承諾了。”
    夏芍抬眸,略一思量,便把鄭奎酒樓的事一說,“對方的酒樓叫興和,老板是個男人。但是他背後,應該令有老板,我猜測應該會是那個女人。”
    說話間,夏芍把貓鬼也放了。那貓鬼被徐天胤斬去了兩只前爪,這幾天在塔里也沒有祭祀供奉,如今更加虛弱,已經奄奄一息了。
    衣妮口中念了個咒,便把這只貓鬼制住,她察看了一番,便冷笑一聲,“果然是只老貓。有它在,必定叫她死得更難看!”說完,她抬起眼來看夏芍,一點頭,“你告訴我她的消息,又把貓鬼給了我。我只告訴了你門派的事,二對一,我還欠你個人情。還是那句話,我幫你做一件事,什麼事隨便你提。”
    夏芍笑了笑,這女孩子倒是恩怨分明,算得夠清楚的,“那就先欠著吧。”
    說完,她轉身就想走。
    衣妮卻在後頭叫道︰“喂!什麼叫先欠著?我不喜歡欠著別人的。讓我幫你做什麼,現在就想!”
    “我只想你快點解決這件事。那只貓鬼,還困著我的兩位客戶。我已給他們下了符,但是治標不治本。想他們康復,只有解了這蠱。若解蠱,貓鬼必死。若不解蠱,他們就得天天這麼吊著。國慶假期一過,我就考慮給他們除了這蠱禍。”夏芍回身說完,轉身便走,“你要報仇,就快些動手。你要幫忙,也可以來找我。”
    一張白色紙片破空,直射向衣妮。衣妮下意識一接,低頭一看,是華苑私人會所的名片,上面有聯系她的方法。
    “這是我的事,說過不要你插手的!”果然,衣妮如此道。
    夏芍沒再回話,和徐天胤走遠了。
    當初一定要查這女人的來路背景,就是不想給玄門再添新仇。如今看來,這女人勢單,還是蠱毒門派的叛徒。想來衣妮要對付此人,會召集他們門派的人馬,不需她插手。
    那樣最好,他們自己的叛徒,自己清理。她樂得什麼也不管。
    ……
    第二天,夏芍去警局做筆錄。這才得知,于德榮和謝長海竟然都招了。
    于德榮也就算了,謝長海竟然招了,這讓夏芍輕輕挑眉,意味深長。
    據了解,謝長海一人扛下了所有的罪。他稱自己干這種把贗品送進拍賣行的勾當不是一回兩回,蓋因利潤驚人,便被他看做斂財之法。在華夏集團慈善拍賣會的事情上,華夏拍賣京城分公司的總經理劉舟被他事先收買,事情皆是他一人謀劃,王卓身在國外度假,對此事並不知情。
    那天在拍賣會上,于德榮說的很清楚了,這件事就是王卓的伎倆,為的並不全是斂財,而是事後把贗品的事捅出去,好讓外界認為徐王兩家交好。
    但這件事,並沒有證據。警局方面帶走兩人的雖然是秦系的人,但對此也頗為頭疼。他們用了各種手段,讓謝長海招供,謝長海都咬死了這個口風。
    據說,他剛進來警局的時候態度很囂張。稱他是王少的人,警局的人敢動他,吃不了兜著走!他拒不配合,也不開口,死熬不供。卻沒想到,在兩天之後,忽然開口,承擔下了一切罪責。
    夏芍听說此事,覺得這里面很有耐人尋味的地方。
    王卓在國外度假,謝長海被抓進警局,按理說,他的手機和一切與外界通訊的手段都在秦系的人的控制之下,謝長海無法與王卓取得聯系,外面的人卻可以通知王卓。這件事,明顯是王卓授意謝長海承擔罪責,那麼……指示是從哪里傳遞進來的呢?
    警局里面,自然不會都是秦系的人。
    要麼,是姜系的人趁機接觸過謝長海,要麼,是秦系里有內鬼。
    當初在華夏集團拍賣大廳帶走謝長海的周隊長,臉龐堅毅,從面相上看就是個鐵血古板的人。他雖然知道夏芍和徐家的關系,但是對于她的一些問題,都不予回答,只稱這是警隊工作方面的事。
    周隊長只親自給夏芍做了筆錄,問明了那天在廣場上古玩做局的事,和她發現公司里有內鬼的過程,然後便讓她回去了。
    臨走前,夏芍只看了周隊長一眼,便離去了。
    從目前案情來看,于德榮認罪,謝長海認罪,對華夏集團就已經有交代了。
    王卓方面,沒有證據。
    且從外界眼里看來,這件事,已經對西品堂的聲譽造成影響了。難不成,還能真把王卓給送上法庭?那也太扯了,他可是王少。
    外界都覺得,現在京城的局勢,就算是徐家,也不會贊成跟王家徹底鬧翻。夏芍是可能嫁進徐家的人,徐家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她怎麼也得考慮這些,所以應該會見好就收,不追究王卓。
    其實,夏芍倒不怕追究王卓會惹怒王家,她只是明白,沒有證據證明王卓跟此事有關,就是到了檢察院,案子也不一定能判。再者,京城這地方,到處都是派系,如何知道檢察院里沒有姜系的人?
    很多事,除非一網打盡,否則按倒一個,起來一大片,時間都浪費在解決麻煩上了。
    所以相比之下,夏芍更願意摸清局勢,要麼不動,要動就來個大清洗。讓這幫人無法再起來算計咬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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