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晃的牆壁，刺眼的燈光，刺鼻的氣味，周圍的一切都在沉默地尖叫。處在這樣的環境里如果能有什麼好心情那一定是騙人的。
女人瘦弱單薄的身影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臉側的長發遮住姣好的容顏，臉色蒼白，嘴唇卻因牙齒過分用力的啃咬而鮮艷血紅，這模樣落寞的不行。
在闃靜中一個瘦高的女人拿著文件夾走進了治療室。
“啪”，文件夾被拍在桌上，法官借法槌的一擊以示要開始宣判結果，而現在，秦嵐想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一錘定音了。人間倒是挺有意思的地方，不同的場合，類似的聲音，都是一錘定音。
一樣的事情反反復復地出現在千千萬萬的人類之間，最肯忘卻人間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那人坐在轉椅上，拿著秦嵐的病例在手里倒騰了一下，前額的頭發有些擋住了眉眼。秦嵐一直不敢直視她，眼楮盯著地面，只偶爾虛虛抬眼瞟她。
“你這麼沉默干嘛？”
“袁醫生你直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你一個人來的？”
“……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听哪一個？”
“壞消息。”
“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從你停用非法抑制劑以來，你的內分泌、信息素的情況都有明顯好轉的趨勢，也就是說——”
“我的情況會越來越穩定的。”
“是這個意思。我問你。”
“嗯。”
“你最近有Alpha對不對？”
秦嵐有一瞬間的震驚，感覺自己被看穿了，但又立刻強裝鎮定。
“沒有。”
“騙醫生沒好結果這個道理你懂吧。”袁醫生低頭又翻了翻手上各種各樣的圖表。
“有。”
“很好。繼續保持。”
“什麼？”
“規律的性生活對于你治療是非常重要的。”說這話的時候袁醫生語調甚至沒有一點起伏，就像告訴你天冷要多穿衣服一樣。
“……是。”
“鑒于你工作的性質我提醒你，最近不要出入人員過多的場合，特別是避開Alpha多的地方。最好不要使用抑制劑，檢查結果顯示你對抑制劑的抗性已經很高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再用，況且正常劑量對你幾乎無效了，再過量使用對你的身體肯定是又一次的擾亂。”
“……我盡量。”
“戲少拍幾部死不了，人多作幾次可是要死的。”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壞消息呢？”
“我覺得這最好跟你的Alpha一起听。”
“沒事，我會告訴她的。”
……你最好會告訴她。
“你不會有孩子了。”
“嗯。”淡定的好像這不是一個壞消息。
袁醫生合起文件夾遞給了秦嵐，秦嵐一頁一頁的翻過去，直到最後一頁，她盯著這頁看了很久，終于“啪”地合上。這個壞消息是秦嵐所想象的眾多壞結果中的一個，不算是最壞的，夠了。
“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我知道……”說到這兒，袁醫生今天才第一次看見了秦嵐的正臉，眼眶里淚水打轉，卻一直沒有流下來，她看著這個女人抬頭看了眼房頂的白熾燈，再低下頭時眼楮里已是干干淨淨。
她後來想了很久，秦嵐這個眼淚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是因為這輩子失去了當母親的機會，那這個眼淚或許早就流下來了。十幾年的醫生生涯，她看了太多各色Omega的眼淚和陪伴者各式各樣的表情，她早就不相信愛情了。
“該知足了。”在袁醫生恍惚之間，秦嵐又補了半句，“我還有機會擁有愛嗎？”
“嗯？”
“我已經夠滿足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秦嵐是微笑的。
生命已經給我機會了，再躲就是我的錯。
“要我替你告訴她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謝謝你袁醫生，這麼長時間一直替我保密，幫我治療。”
“謝就不用了，記得按時來復查就行了。那個……你下回來把你的Alpha一起帶來吧。”
“啊？”
“我想見見是誰能把你從懸崖上拉回來的。”
“好。”
看著這個女人又一次走出這間治療室，伴著的不再是冷冰冰的氣場而是對生活滿滿的希望，這醫生當得夠本。
還有時間，還有時間去爭取一點。
吳謹言是被秦嵐扔在家里的，而秦嵐回來就劈頭蓋臉砸下一句話︰“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听哪個？”
“好消息。”
“那先听壞消息吧。”
“啊不不不不不行！你犯規。”
“沒有規則，就先听壞消息。”
吳謹言二話沒說堵住了秦嵐的嘴，既然沒有規則，那就先親一遍再說。
秦嵐本就泛了血絲的嘴唇徹底被親腫了︰“你放開我吳謹言！”吳謹言怎麼會听話，親到秦嵐整個人攤在她懷里才算。
“我先聲明，我吳謹言接受你任何壞結果，只要你肯嫁給我，我怎麼樣都接受。”
“就算我活不了幾年了你也接受嗎？”不到一秒鐘的功夫，秦嵐就哭了出來，吳謹言最看不得她哭了，一哭她的心就揪起來了。
“秦嵐。你听清楚，就算我們的愛情只有一瞬的時間，我也要把這一瞬變成永恆。”
“真的？”聲音軟的像棉花糖一樣，就這一句赴湯蹈火都不懼了。
“真的，但是我直覺你在演哈哈哈哈哈哈！”
只好一頓暴揍。
“我以後不會有孩子了。”
“你能不能婉轉一點？”
“不能。”
“你接不接受吧，你如果……”
還沒等後半句話說出口，就被融化進了一個深吻中。柔軟的唇瓣重合在一起，舌尖迫不及待地探出而相互纏繞，甜膩柔滑的觸感讓了兩個人都加重了呼吸。
“沒有如果。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