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難留,提起哥哥你走西口,哎小妹妹淚常流、、、”伍元的外婆是陝西人,她自是學了一口的好陝西話。
    那陝北民歌更是上嘴就來,對著漫天的黃沙,一首走西口听呆了陶媽,歌聲停下來還在久久回味。
    “南無阿迷陀佛,女施主的歌聲太過悲哀,卻唱出了這黃沙的情。”一道聲音從身側傳來。
    淡雅似泉水一般的嗓音,听進耳里,干燥的身體似喝到了一股甘甜,人為之一震。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逃命的情況下,突然听到一道突尼的聲音,伍元一點也沒有感到害怕。
    她尋著聲音看過去,明明同樣是一身的風霜,卻掩飾不住他的身姿挺拔, 白色的袈裟也遮擋不住他的非凡氣度,一雙與他的嗓音一樣如泉水般的眸子,靜靜的站在那里,只一眼仿佛就能看透世間的一切,薄薄的唇像刀削出來一樣帶著稜形,讓人移不開眼,清瘦細高的身材,可一點也不讓人覺得他單薄,喉結每動一下清淅可見,每動一下,伍元就會忍不住跟著咽口口氣,這樣的他站在那里,讓四周的一切都暗淡無光,自慚不如。
    世間竟怎麼有如此的和尚,豈不是要讓世間的眾女子傷斷了腸?
    “大師也懂情嗎?”遇到美男,誰不花痴才不是人呢。
    “世間草木皆有情,何況是人?”他只靜靜的看著,伍元的心都醉了。
    這樣的美男出家豈不是太可惜了?那就讓她來挽求他吧。
    “那大師可明白小女子的情?”伍元挑挑眉角,四十五度的媚眼,就不相信電不到他。
    陶媽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地上,剛剛她也被這俊逸的和尚給晃了眼楮,這才一回神過來,听到姑娘的話,差點驚掉下巴。
    罪過啊罪過,這佛家的高僧可不能調戲啊。
    第三章︰哥哥走西口(上)
    踏遍雪原,覽遍群山,在這野草瘋長,風沙肆虐的塞外,李娩才尋找到自己的夢,身邊有看你一眼就讓你心醉的人陪伴,世間還有什麼煩惱追尋。
    回想起自己問完‘情’之後,無可猛的眼楮放大,雖然只是一瞬間,可卻深深的印在了李娩的心里。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他語速很慢,就像午日後連綿的小溪,每個字都那麼清楚。
    明明听過在熟悉不過的話了,可是從他嘴里說出來,她心里就是舒服,原本調戲他的心思也不知不覺的收了起來,怕染了他的純潔。
    當听無可說他是個行腳僧之後,李娩本能的問他要不要一起走,等著他回復的那一刻,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緊繃起來的心。
    陶媽在一旁急的直搓手卻又不敢插話,有人同行是好,只是姑娘的心思怕是歪了,偏對方還是個和尚,這可如何是好啊。
    最後,陶媽越發的擔心了,李娩笑了。
    她就像一直剛出窩的艷子,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而無可一直靜靜的,說的話不多,說的也多是佛經里的話。
    天大黑下來,三人在一處亂石堆里歇了下來,沒有食物沒有水,更沒有火,塞外的天氣變化很大,白天灼熱,晚上凍的人牙直打顫,一身單薄的衣服,擋不住寒冷,無可的出現卻讓李娩忘記了寒冷。
    “無可,你本家姓什麼?”
    “賈。”
    “你當和尚他們不傷心嗎?”李娩知道她很八卦。
    不過回答她的是一片黑漆里的沉默。
    衣袖被陶媽扯了一下,李娩知道她問了一個讓人很尷尬的話,為了活躍剛剛硬持下來的氣氛,她決定轉移話題,繼續為她的目地而努力。
    “無可,佛經里是不是有一句話,說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那你說咱們倆前生有多少次的回眸呢?”
    夜色掩飾了陶媽羞慚的臉,她知道這和尚是好看了點,可是姑娘也太不矜持了些,這樣的話怎麼就說得出口呢。
    李娩可不管,追和尚還要矜持,下輩子她也追不來人,她可一直清楚的記得一句話︰女追男隔層紗。
    無可僵硬一閃而過的唇角,“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听他這麼一說,李娩的眼楮一亮,有門,看來這單純的小和尚看出她的心思來了,那就好,也省著她白 費 力氣,對方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好。
    “佛也說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李娩能想象得到無可是什麼樣的神情,甚至真想有一堆火,就可以看到他那得難一見的驚愕。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字一句的聲音,讓李娩笑出聲來,直到再一次被陶媽扯了一下衣袖,才收住笑聲。
    近處是風聲,遠處是狼的叫聲,李娩頭一次這麼親近真實的感受到狼,甚至在上一世知道狼,卻從來沒有見過。
    這一世,卻是親身體驗的听著狼的相互呼應。
    一夜無夢,李娩醒來時,是在陶媽的懷里,難怪沒有感到冷,可這樣在旁人的懷時,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站起來伸了伸胳膊和腿,才看到無可坐在沙地上盤腿念經,早晨的陽光散在他的頭上,竟能射出光來。
    李娩越看越喜歡,手癢的想摸摸那光頭,于是她就真的那麼做了,陶媽的驚呼聲讓她回過神來。
    她手就僵在光光的頭上,有些燙手,心也提了起來,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無可跟本不曾動作,她蹲下身子,靜靜的看著他閉眼念經,竟覺得這經聲比歌還要好听。
    “無可,我教我念經吧。”
    見他不理她,繼續念經,李娩自顧的說著,“等我學會了念經,要是在遇到突厥人,我就念經給他們听,也就不用拼死的逃命了。”
    “你說突厥人是不是跟咱們信一個佛啊?”
    “我猜他們的佛比一定很高大,突厥人可都很強壯呢。”
    在她不停的絮叨中,無可停下來,慢慢的睜開眼楮,“班姬,不可說佛。”
    班姬,不可說佛。
    班姬,沒有哪一刻,李娩有這麼喜歡這個名子。
    無可的聲音,總是這麼好听,班姬從他嘴里說出來,都變的味道不一樣了。
    無可,無可,你可知道我為你著了迷,一發不可收拾。
    “班姬,該上路了。”陶媽在一旁見姑娘一直盯著人家和尚看,看不下去了,小聲的提醒,“這路上突厥人經常出沒。”
    李娩斂起神情,對,亂世凶雄,現在她更不可能讓無可受到傷害,一旁的陶媽看著小主子這副神情,都要哭了。
    小主子要學念經,要念經給突厥人听,這怎麼行得通。
    現在這無可不是佛,是魔啊。
    是小主子的魔,魔的她只相處一天就開始說胡話了。
    第三章︰哥哥走西口(中)
    沒有邊際的沙丘,在不吃東西,又沒有水,在烈日下,陶媽喘著粗氣,顯然已經到了極限,一直在堅持著。
    汗滴從無哥的頭頂沿著彎線完美的脖子滑到袈裟里,他面色平靜,不曾抬頭擦一下。
    伍元知道在不吃東西,在找不到水,他們兩個能堅持多久她不知道,反正是她要堅持不住了。
    一路上她也看了,除了亂跑的蜥蜴,跟本沒有可吃的東西,先不說這蜥蜴能不能吃,能抓住才能啊。
    現在是又累又渴又餓,那蜥蜴比她跑的還快,她到是吃飽了能與它比一比誰跑的快。
    “我實在是走不動了。”伍元坐在地上,死活也不肯走了。
    昨天沈命的勁早就沒有了,現在就是突厥人出現在她面前,她也跑不動了,到不如就被綁回去,起碼能先吃飽了。
    陶媽早就走不動了,見主子停下來,這才跟著坐下來喘著粗氣,抬頭看到無可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大師,怎麼你一點也不覺得累啊?”
    “心無雜念,自可成佛。”無可雙手合並在胸前,念了句阿彌陀佛。
    陶媽抽了抽角,她這麼大歲數了還想享幾天的福呢,斷沒有出家的道理,看著長著像仙一樣的人,可這腦子好像少了根線。
    對于無可的回答,伍元早就見怪不怪,“你們在這里歇歇,我去找點吃的。”
    不遠處有幾叢灌木叢,實在不行嚼點樹枝也比等著餓死強,一路往灌木叢走,伍元心里也納悶,昨天那些突厥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放眼望去這大沙和荒草 發外,啥也沒有啊。
    灌木叢長在沙漠里,她圍著走了一轉,到還真在一處找到了一個洞,也沒腦子多想了,她直接用手挖了起來。
    挖到一半,把陶媽和無可都引了過來,看到她的動作,兩人齊皺了眉頭,不過陶媽現一刻的反應卻是過來跟著一起挖。
    陶媽在笨,此時也知道這挖下去興許才能找到吃的。
    伍元挖洞時,還不忘記好情的活躍氣氛,“無可,你說要是挖到了野兔,咱們怎麼吃?是烤了呢還是炖呢?我覺得還是烤著吃好,兔肉在火上直泛油,味著就香。”
    現在可是望梅止渴啊,一說到吃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肚子更是不停的抗議。
    陶媽歇著抹了把額頭的汗,“班姬啊,炖和烤都行,只是沒有火啊。”
    “仙人自有妙記。”鑽木取火是可行的。
    不得不承認人在極限情況下的反應是不容忽視的,當看著這個洞時,伍元就想到了鑽木取火,這麼燥熱的天,雖然沒有親力親為過,不過想來一定會很容易。
    “看到了,看到頭了,是兔了。”陶媽突然叫出聲來,顯然是激動的。
    “真的?快,小心點,別讓它跑了,今天可全等著它下鍋了。”
    “班姬,你守著那個小洞口,我從這邊抓。”
    兩人合作,不多時還真提出一只兔子來,雖然這里很荒野,可是這只灰兔看著很肥。
    李娩很滿意,一身的疲憊早就不見了蹤影,雀雀欲試的看著灰兔,那眼神似乎盯著的不是只野兔,而是一只烤熟的野兔。
    “班姬,這怎麼扒皮啊?”手里提著兔子,陶媽這才問出了一個關健的問題。
    “直接上火烤。”烤熟了在扒,扒了在烤,就不信還吃不到嘴了。
    陶媽想了一下,也確實只有這個辦法,可是火呢、、、、剩下的時間里,只見伍元四處的找著干了的灌木枝,很像樣的做起了鑽木取火。
    理想是偉大的,現實是殘酷的,伍元使出了吃奶的勁,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連個煙都沒有冒出來。
    她嚴重懷疑古代人的鑽木取火是假的。
    “無可、、、、”手里的東西被奪走,伍元抬頭看到是誰後,火氣消下去了,“拿來,雖然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可是前提是在不能餓死的情況下,都餓死了,還怎麼慈悲去,你說是不是?”
    “無可,你要干什麼?我可告訴你,食物當前,美色對我是沒有用的。”
    看著無可轉身就走,伍元急了,她的兔肉啊。
    卻見無可坐在不遠處的地上,“我來弄。”
    呃、、、、、
    看著他用從自己手里搶走的兩只木棒,和找來的干草放在一起,動起手來,伍元的腦子還沒有全反應過來。
    眼楮慢慢放大,錯愕的瞪著眼前在優雅的鑽木取火的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原來竟是她誤會了。
    陶媽卻一臉的驚恐,不是說和尚不殺生嗎?可這大師把兔子摔死,架在火上的手法這麼熟練,哪時是個和尚,到像個屠夫。
    這樣的無可,卻讓伍元又蕩起春心來。
    世間竟有如此男子,殺兔子都如此優雅,看的人舍不得移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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