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然而片刻之後,他去而復返,將那卷畫帶回了寢宮。
    第46章 重回(4)
    媛湘整了整杜錦程的領子,戀戀不舍,“這一來一回,就要大半個月了。”她微嘟著嘴唇。
    “我很快就回來。”杜錦程也難怪著她,“這些天,在家里哪兒也別去。”
    “是。”
    忠叔和朵梅單獨送旭兒去滇河,他們夫妻倆都不放心,于是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讓錦程和朵梅將孩子送出去。
    鐘習禹已經進城十多天,城中最緊張最戒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沒有人知道舒氏夫婦的結局如何。媛湘也不再去想,不論她彼傷心失神,他們的結局不會改變;他們也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至于沈絹瑩……媛湘想,她定是也逃不被賜毒酒的命運。想到如此,就越發覺得旭兒可憐。
    旭兒已經穿戴好了,厚厚的衣帽,將他裹得嚴嚴實實。想到有好一陣子不能見到旭兒,不禁不舍了。她蹲下摸著旭兒的臉,“旭兒乖乖的,姑姑過一段時間就來陪你。好不好?”
    “好。”他奶氣十足地回答。“姑姑早點來。”
    媛湘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要听姑丈的話。”
    “是。旭兒會很听話的。”
    這樣乖巧的孩子,讓媛湘心疼。
    杜錦程將她拉起來,“別蹲太久。壓著肚子。”
    他總是比她更要小心謹慎。媛湘柔聲和他說,“路上別太辛苦。多注意些。”
    杜錦程帶著孩子去了。媛湘心中一陣難言的失落。他們一走,這個家就變得冷冷清清。
    但是,她的心底冒出一個聲音。短暫的分別後,他們會有長長的在一起的時間。
    媛湘成天待在家中,實在煩悶,忍不住了就讓妙鈴陪她上街逛逛。雪剛剛化,顯得尤其冷,地上也比較濕滑,因怕媛湘摔著,妙鈴就全程都扶著她。
    所有街鋪都恢復了營業,鐘氏的天下或者舒氏的江山,對百姓而言都不是大問題。只要能夠讓百姓安居樂業地過日子,就是好皇帝。媛湘逛了會兒,就去茶樓听說書。
    妙鈴忽然問媛湘︰“我們剛才買的那一串檀香珠子呢?”
    媛湘手中空空如也,神情茫然︰“大約還在老板那兒沒拿來吧。”
    妙鈴失笑︰“瞧瞧我們這記性。我回去拿,你在這里等著我,哪兒也別去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媛湘微笑著揮揮手,示意她去。
    說書先生說的是郎才女貌的愛情故事,媛湘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想起杜錦程。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哪里了……
    忽然,她的面前多了兩個女子,不由分說地在她面前坐下。媛湘納悶地望著她們。
    他們做著西秦女子的打扮,身上的衣服艷麗而花色復雜,身上所戴首飾皆能彰顯出她們不同平常的身份。但,媛湘顯然不認識她們。
    “你是甦媛湘吧?”其中一個女子面無表情地問道。
    “你們是誰?”媛湘反問。
    “我們家主子要見你。”
    媛湘的眉蹙了起來。她沒有什麼親人,也沒有幾個朋友,是誰要見她?尤其還是穿著西秦服飾的女子。難道是……
    她實在想不明白。“你們家主子是?”
    “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兩名女子站了起來,“請跟我們走吧。”
    看這樣子,竟然是不去還不行了?媛湘微微地笑,“兩位既然想我去見你們主人,也該讓我知道要去見誰吧?”
    那兩人,猶豫了會兒才道︰
    “若娜公主。”
    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樣。媛湘說道︰“我與你們主子並不相熟,而且,並不是她要見我,我就非去不可。”
    “姑娘說錯了,我們主子想見的人,就是非見不可。”那女子道,“你是想配合著跟我們走呢,還是要我們動手抓你走?”
    媛湘的眉頭皺了起來。若娜為何要見她?她們,並不熟,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再者,上次在軍營見面,她是做男裝打扮,冒充的還是鐘習禹的“弟弟”,若娜公主沒有要見自己的理由啊。
    莫說她打不過眼前的兩個女子,就是打得過,她懷著身孕,怎麼敢動手?她與若娜無冤無仇,就是見了面,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吧?
    媛湘站起身,點了點頭︰“跟你們走可以,我得去捎幾句話。”
    “快點兒,別讓我們主子等太久。”
    媛湘找茶樓掌櫃拿了紙筆,寫了短短幾句叮囑,讓掌櫃稍後交給妙鈴。然後她跟著那兩個異服女子,走出茶樓,坐進一輛馬車。
    心里有一丁點的忐忑,但那忐忑很快就消失了。她輕輕撫著肚子,似是在給自己信心一般。她與若娜無冤無仇,她對若娜也毫無威脅,若娜應該不會加害于她才是。
    她掀了掀馬車簾,馬車飛奔,前往的,是她所熟悉的方向。
    她總是以為再也不會踏進皇宮了,可是總有那麼多機緣讓她非來不可。若娜公主,不,她如今應該要被稱為皇後吧?鐘習禹的皇後!
    他們見面的時候,媛湘是作男子打扮,並且稱是鐘習禹的弟弟。若娜後來怎麼知道她是女子之身,並且還找到她……
    媛湘深吸了口氣。她與若娜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應該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吧?再者,畢竟將來還要和旭兒生活在一起,倘若讓他們知道旭兒在她家……心驀地一跳。該不會是因為旭兒在他們家,所以若娜才將她請來的吧?
    她下意識地抗拒這個可能性。
    舒定安登基之後,她不在皇宮中,往日也很少帶著她交際,那些官員估計早已經忘了有甦媛湘這一號人物了,又怎麼會想到程澤雪會將旭兒托付給媛湘?
    思緒萬千地當口,馬車已經進了宮門,朝景寧宮馳去。窗外的景致不曾改變,宮里的人卻已經換了一波又一波。那些妃嬪們,恐怕也已經被處理怠盡了吧?細細想來,這個皇宮當真可怕,浸染過的鮮血,那麼多那麼多,他們住在這里,怎麼還能睡得安穩?
    進了景寧宮,陳設已然大有不同。是了,連住在宮殿里的人都換了,陳設又怎麼會不換?
    若娜公主——不,應該說當朝皇後,穿著一襲富貴逼人地盛服,坐在遙首處,端捧著一盞茶,慢悠悠地吹了口氣,“總算來了。做了女裝打扮,果然傾國傾城。”
    只听這番話,媛湘的眉就不自覺地攏了起來。她欠一欠身。她是平民,若娜是皇後,行禮是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民女愚昧,不知娘娘召民女進宮所為何事。”
    若娜一笑,“急什麼嘛?我們好歹也見過面,敘敘舊唄。你別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又不能吃了你。”
    媛湘微笑地低垂下頭,心中默默地說,我與你有什麼舊可敘?
    “坐呀。”若娜指了指椅子。
    媛湘便依言坐下,著實不知道若娜讓她進宮究竟要干什麼?
    若娜的一雙眼楮在媛湘身上,臉上四處游走。媛湘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直視她的眼楮︰“娘娘若有什麼話要和我說,不妨直言。”
    若娜呵呵一笑,“想來你和我一樣是個急性子。也沒什麼,我在宮中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前兒偶然看到你的畫像,就想起你來了,召你進宮聊聊天。”
    媛湘的眉頭皺在一起。畫像?皇宮中,怎麼會有她的畫像……這個皇宮中,會有她畫像的,恐怕只有舒沁吧?可是舒沁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初來乍到,又沒個貼心的人,感覺很是寂寞呢。”若娜悠悠地說。
    媛湘更加摸不著頭腦了。若娜寂寞,又與她什麼相干?若他們是很熟的朋友倒也罷了,可他們通共只見過一次面!對若娜的意圖,媛湘越發覺得納悶了。媛湘微微一笑︰“娘娘自異鄉來,自當也帶了隨身的侍女以排解寂寞。”
    “他們下人,眼界是低,與他們實在說不上話。”若娜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听聞你琴棋書畫都略通一二,以後我們常常相伴,時間也好過許多。”
    常常相伴?
    媛湘的心悄悄地一驚。看若娜這模樣兒,竟然像是想將她留在宮中似的。可是,為什麼要將她留在宮中……
    難道,是要討好鐘習禹?
    這個念頭讓她出了一身冷汗,細看若娜,卻越來越覺得她這個念頭並非胡思亂想。否則的話,若娜為何讓她進宮?若娜就算再寂寞,也犯不著找一個與她完全陌生的人來談心吧!
    媛湘收斂神情,起來欠身道︰“娘娘抬愛了。只是媛湘家有夫婿,常常出門恐有不便。況且……”
    若娜打斷她的話,笑道,“听說你的琴彈得很是不錯,彈一首給我听吧。”
    媛湘的眉皺得很深。進宮彈琴給她听?她究竟把她當什麼了?媛湘不動聲色,“已經多年未踫過琴,恐怕不能入耳。娘娘若要听琴,皇宮中應當不缺樂師。”
    “無禮!”若娜身邊的侍女猛得叫道,“皇後娘娘讓你彈首曲子,那是看得起你,你推三阻四,未免不識抬舉。”
    若娜慢悠悠地對侍女道,“不得放肆。甦姑娘可是我們的貴客。”
    媛湘認真地道︰“娘娘請稱呼我一聲杜夫人。我早已出嫁,不再是姑娘家了。我雖不知娘娘為何叫我進宮,卻也猜著了分毫。我與鐘……皇上之間恩怨頗多,他如今見我恐怕要雷霆大怒。若是為了我而遷怒于娘娘,那豈不是我的罪過?不如讓我回去吧。”
    若娜笑了,那眸子卻如同夜里的一個猛禽,陰冷而危險。她的語調慢慢的,“我只是想讓你進宮陪我說說話,你怎麼就想了這許多?多想了。坐了這些時候,連水都還沒有喝一口。”
    媛湘凝眉思索著。若娜知道鐘習禹曾經對她動過情嗎?是因為听說了什麼,所以特意將她叫進宮?這人也真沒道理。不論鐘習禹是否曾經對她有過感情,她都已經嫁人了不是嗎?
    侍女奉上茶,媛湘卻不敢喝。若娜嘆了口氣︰“我們都是女子,你又何必懼我如蛇蠍?”
    疏不知,有時人比蛇蠍更可怕。媛湘說道︰“娘娘多想了,我不懼你,只是著實怕家人擔憂。”
    “原想你能陪我說說話,沒想到將你嚇得這般。倒是我的不周全了。”若娜說,“既然如此,就回去吧。”
    這般輕巧?
    媛湘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然人家金口已開,應該不會反悔吧,連忙欠了欠身,跟著那兩名異服侍女原路走出去,登上來時坐的那輛馬車。
    正準備坐進馬車車廂,後脖子猛得揮來一股勁風,媛湘雖不會武功,卻敏銳地往旁邊一閃,然另一道勁風一來,她避之不及,後脖子頓時傳來一陣鈍痛,眼前一黑,身體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第46章 重回(5)
    媛湘驀然驚醒,身邊只有一盞黯淡的燈。
    頭頂入目一片金黃帳頂,雲霧之中龍圖騰隱約可見。
    媛湘的心猛得一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腹部雖然未明顯隆起,但貼著皮肉,能感覺到那一絲血脈。硬硬的,圓圓的。孩子還在。她松了口氣,發現自己身上也是穿著衣服的。
    這令她更加放松了,動了動身體,除了後脖子有點痛外,還算靈活。她慢慢地爬了起來,審視著這里。
    龍床龍榻,是鐘習禹的寢宮吧?
    幸而他還未回宮。
    苦笑一聲,頓覺若娜是個難以理喻的人。她如今已是人婦,腹中還懷著杜錦程的骨肉,將她獻給鐘習禹?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
    她剛下了床榻穿上鞋子,就見外面太監高唱“皇上回宮——”,她整個人就怔住了。怎麼辦是好?
    偌大的寢殿,躲也無處躲,藏也無處藏。
    轉念又想,她躲什麼藏什麼?她既不是來偷也不是來搶,是被若娜“捉”進宮來的啊。
    果然,那個流星大步走進寢宮的人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
    鐘習禹看了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又看了看身後。他的身後,空無一人,而房間里只有她。
    他的眼神迷茫疑惑,像是見到了什麼奇特的怪物。媛湘不禁樂了,“我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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