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嗯。”蔚起沒有否認。
    “當時他身邊還有人笑話他,也是和你同列隊狙擊,那人話說得挺難听,大概就是說蒲明秋身為一個beta,準頭連旁邊的omega們都比不過。”言雲鳴瞥了一眼蔚起,“那個時候……你全程都在旁邊听著,不言不語地重裝著自己的槍械。”
    蔚起淺淺飲了一口茶盞中的水。
    言雲鳴︰“後來第二輪射擊,說話不干不淨的那個人,十發子彈,十槍都沒有中靶……ai定位計數時候,你居然也一槍都沒有中靶,你的十發子彈槍槍命中了他的十發子彈,全部攔截。”
    “失手。”蔚起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對,就這樣,就你現在這樣!”言雲鳴輕拍了一下桌子,眸光有神,“第二輪打靶結束之後,你就把狙擊槍一放,護目鏡一摘,用現在這種態度很無所謂地說,‘失手,脫靶了’。”
    言雲鳴︰“話說……平時你挺低調的,那次算難得為別人出一次頭吧。”
    蔚起平靜道︰“意外。”
    言雲鳴︰“得得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從那以後,明秋把你當朋友了。”
    正說著,他無奈地笑著,繼而懈力,唇畔有些惆悵的興味來︰“畢業那年他的狙擊成績是年級第一,正式入伍後,明秋犧牲,也是在一次狙擊任務上。”
    “十二位狙擊手,他是唯一一位完成任務的。”
    蔚起沒有出聲,靜默冷沉地垂眸,仿佛在觀察著水中的倒影。
    盞中照徹天地一方,卻難照昨日。
    言雲鳴囈語一般︰“明秋、瑪希、易斯、息澤、貝蒂,李教官……那一年的邊境線,太多人的時間停擺在了那里。”
    君埋泉下,我寄人間,泥可銷骨,雪未滿頭,佳期難重,恍然如夢。
    他的同學們,老師們,戰友們;他們都走得太遠太久,少時求學,指點江山,風華意氣,一切盡成往事不可追。
    奔徙不負返,故人無處渡。
    少年不老,少年已死。
    唯光景依舊。
    “蔚起。”言雲鳴說道,“其實有時候我總會有種錯覺,覺得其實我們還沒有畢業,大家都還在中央軍校,我好像一個轉身,就可以偶遇你們。”
    蔚起︰“……嗯。”
    也是那一年,言雲鳴才後知後覺地驚覺……其實蔚起一入伍,帶著旁人眼底中央直系大好的前程,去了本不該去的邊境線,那里遙遠苦寒,惡劣得幾乎一輩子看不見盡頭。
    在言雲鳴的視野中,蔚起仍是那副從容鎮定的模樣,眉宇清淡,沒有一絲的波瀾;他捧著那半盞白水,指尖冷白,眸色幽黑。
    他與蔚起相識二十余年。
    “你說一樣,又該是怎麼個一樣法呢?”言雲鳴的嗓音透著與他平日風格不符的涼,“是演習結束、瑪希哭得泣不成聲的時候,給她遞了一張紙巾的‘我很抱歉’,還是為了蒲明秋‘失手脫靶’的十槍。”
    蔚起低低垂眸,杯中無色的水波蕩漾。
    ——祁紅透金色的茶湯蕩漾。
    溫潤青年遞茶的眼神雀躍期盼。
    言雲鳴︰“蔚起,即便現在,你二次分化為了omega,可其實本質上,在此前的人生,你是個alpha。”
    ——二次分化,太恰好了。
    言雲鳴︰“而你又太習慣保護別人了。”
    ——而他又太孱弱。
    言雲鳴︰“他很漂亮,才華橫溢,連簡單的交談都是體貼入微的,精致美麗得像一只蝴蝶,大一點的風都可以把他脆弱的蝶翼撕碎。”
    ——猝不及防的初見,透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詭譎算計。
    言雲鳴︰“他的眼楮看著你的時候,真的太美好了,令人沉湎。”
    ——滿心滿眼,熠熠生輝,引人欲醉。
    言雲鳴︰“就連出現在你眼前,都那麼無辜無害,我見猶憐。”
    搖搖欲墜,仿若危牆。
    第39章
    下午, 三點四十。
    -
    今天下午已經沒課的莎莉將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將自己懸浮屏的觸控筆扔到一旁,她雖然是無軍籍方向的專業學生, 但在中央軍校統一屬于軍事化管理, 雖然不能和軍籍專業的學生相比, 仍然是課業緊湊繁忙。
    此刻難得有一小截空閑時間, 她慢悠悠地抬起手來,指尖輕輕淺淺的點觸著桌上花瓶中的花瓣。
    作為這里的熟客, 她知道, 安妮塔咖啡館的裝飾花束都是由老板勞倫斯先生自己裁剪裝插的。
    偶爾, 莎莉也覺得這樣儀式感精致得有點兒嚴苛的微妙了,安妮塔的風格與整齊嚴肅、注重效率的中央軍校格格不入,甚至連價格也並不算得美好, 在課業繁忙時,通常不會是學生們的第一選擇。
    所以, 在學生群體里經常流傳著, “勞倫斯先生是個長期準備貸款上班的咖啡藝術家”的玩笑說法。
    不過, 正是因為哪怕在最為繁忙熱鬧的飯點,安妮塔咖啡館也能保持著一份獨處的靜謐, 除了圖書館,也有部分人會選擇這里完成作業, 莎莉便是其中之一。
    但今天,花瓶里的花束很特別。
    細碎,雪白, 甘甜澄淨。
    她注視著眼前的花束,呢喃道︰“橙花?”
    說老實話,在莎莉的印象里, 似乎……很少有人會直接單獨用橙花來制作花束。
    它並非不適宜用于觀賞;只是橙花的花朵太小,枝葉簇簇,比之玫瑰、郁金香此類直接鮮艷明了的觀賞類花束來說,它溫和,卻並不柔軟。
    若一定要如眼前這般,用橙花橙花這樣細致的插滿這華貴的花瓶,需要前期大量的繁復修飾,折盡枝葉,剪去亂梗,才能以此為主花,盛裝于花瓶。
    眼前的橙花的花瓣唯美優雅,香氣寧靜,橘意盎然,天然匯融著木香與果香,泛著一種平易近人的從容。
    這令她想起來了一個人——簡老師。
    她想起來,他的信息素,便是這樣悠然自得的橙花香,似乎永遠都雲淡風輕,寵辱不驚,帶著自得其樂的清新,從不肆意地張牙舞爪、引人不適。
    簡老師……真的是她見過,最溫柔的alpha了,這般想著,莎莉的唇畔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正當莎莉神思渙散,不知飄往何處時,耳畔忽的傳來琳瑯地鈴鐺撞擊聲,門口的風鈴響了,她的目光下意識望去——有新的客人來了。
    來人是個alpha。
    空氣中飄過了龍膽草苦澀的氣息。
    alpha的身量勁瘦,衣著風格裁剪別致考究,深色的大衣挺括,襯衫領口被扣得嚴嚴實實,襯托得他的有些隔離人海般的孤高,使人望而卻步。
    索蘭亞麻色的發絲微鬈,有些稍長,掃過透明的琥珀色瞳孔,他抬手有些不在意地拂過,對正在前台低頭看書的勞倫斯先生說道︰“一杯意式濃縮,一份橘子蛋糕,打包。”
    勞倫斯微笑著放下了手中的書︰“好的,請您稍等,索蘭教授。”
    在看清了這位名叫“索蘭”的alpha教授的五官時,莎莉的呼吸輕輕一滯。
    他很漂亮,容貌相當的驚艷;在莎莉的印象中,上一個會令人直接一眼聯想到“美麗”、“漂亮”此類形容詞匯的alpha,還是她剛剛心心念念的簡老師。
    可眼前這位索蘭教授,雖然同樣都是教授,與簡秀相較,卻是完全不同另一番模樣。
    他的容顏同溫和無關,五官介乎于雌雄莫辨之間,卻帶著濃重銳利的疏離感,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如果說簡秀是典型的東方溫潤的淡淡君子,面含笑意,眉眼清俊,透著丹青墨色的靈動,一見驚鴻;那麼他就是就是古希臘神話中與少女一同長大而不被識別的神之子阿喀琉斯,從古典油畫中走出,俊美聖潔得冷漠。
    冷漠……
    莎莉想到了曾經出現在簡老師課上的那位實戰科的教官,不過當初的白檀香太凌冽,她沒敢看仔細,她只是模糊的記得,那位教官似乎並不遜色于眼前的這位索蘭先生……
    繼而,細細回憶的她狠狠地搖了搖頭,不,不對,與其說那位omega教官氣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冷淡。
    唔……太害怕了,沒看清。
    顏控屬性點滿的莎莉陷入了糾結的天人交戰之中,她泄氣的趴到桌上,胡亂的抓起桌上的觸控筆,在懸浮屏上胡亂且煩躁地劃拉了一通。
    許是被莎莉的動靜驚動,索蘭將注意力移向了這個時間段里咖啡館內僅有的一位客人方向,但他的目光卻並未停留在思緒煩悶的omega小姑娘身上,反而驀地停頓,聚焦于桌面裝點的插花之上。
    ——橙花。
    “索蘭教授。”勞倫斯先生將精美的包裝袋放到了索蘭的面前,紙袋的封裝口出,還別著一枝小小的橙花,“您的意式濃縮,橘子蛋糕,您來得正是時候,蛋糕剛剛烤好。”
    “謝謝。”索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手放向了包裝袋,卻並不急著拿走,“今天的花……是橙花。”
    “是啊。”勞倫斯重新拿起了書,翻開了方才中斷的那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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