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盡量讓百姓聚在一個地方,又要防止再生疫情,不是扎堆擠在一起……
    顧月霖腦筋飛速地轉動著,忽地靈光一現,不由神采飛揚。
    就在此時,有人走到近前,敲了敲桌面,“小子,悟到什麼大道理了?這麼高興。”
    語聲蒼老,語氣和藹。
    顧月霖連忙起身,見來人竟是出了名的倔老頭、鄉試臨時加上的主考官朱醒,笑著行禮,“晚輩見過大學士。”
    朱醒一手端著茶盞,另一手抬了抬,“快免禮。”說著坐到書案對面,笑呵呵問,“安陽公主、廢後的事可听說了?”
    “听說了。”
    “怎麼看的?”
    “沒怎麼看,那是皇上的家事。”顧月霖神色安然而真誠。
    “今兒我倒是想找你說道說道,依你猜著,兩件事最終是何結果?”
    顧月霖想一想,輕聲道︰“安陽公主的事,自有後宮嬪妃、她外祖父家為之求情,想來皇上也是想讓女兒長個銘記一生的教訓,最終大抵從輕處罰。至于廢後的事……”他搖了搖頭,“晚輩不認為皇上會用這等事置氣,必然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朱醒目光矍鑠的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剛剛我與尹大學士說了說,我也是這意思,”說著身形前傾,壓低聲音,“他卻說什麼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我跟他打賭了,誰若輸了,要連續三日在四時居設宴。”
    顧月霖莞爾,心頭一動,誠摯地道︰“恰好您來了,能不能容我請教一事?”
    “只管說,只怕我這點兒學識不及你。”
    “您太謙虛了。”顧月霖道,“例如說,朝廷要安置災民,事急從權的情形之下,能否撥出軍營中的營房給百姓暫住?至于讓出地方的將士,能否去官府征用的各類居所分散居住?”
    朱醒斂目沉思,又緩緩頷首,“有何不可?這是好法子啊。”說著望向顧月霖,心念數轉,已在頃刻間想通了一些事,“誰問的你這些問題,你就這麼答復,把握不足的話,大可以照實說我深以為然。”
    顧月霖笑得現出雪白的牙齒,“您睿智,我還真得這麼干,不然沒底。”
    朱醒哈哈一樂,起身拍拍他的肩,端著茶盞,踩著四方步轉身,“我到尹大學士那邊等信兒去,你忙。”
    顧月霖心想,說老人家倔的都是什麼人?這不是慈愛得不得了麼?他笑著鋪開宣紙,落筆給長寧回信,說完正事,又提出一個請求︰若可以,請長公主向翰林院借調我到北直隸,略盡綿薄之力。
    -
    皇後暈厥過去之後,皇帝命宮人將她送回後宮,請太醫診治。
    太醫施針,皇後便醒過來。
    等在一旁的劉洪詢問太醫幾句,確定她並無大礙,便正色請她接旨,高聲宣讀廢後詔書。
    皇後不肯接旨,癱坐地上嚎啕大哭。
    劉洪嘆一口氣,甩手離去。
    皇帝至今共三位皇後,第一位是太後外戚押著皇帝大婚的女子,封疆大吏的掌上明珠,自恃其父兄戰功赫赫,動不動要皇帝給予封賞,不能如願,就與皇帝如尋常夫妻一般吵架慪氣。
    皇帝忍了三二年,將元皇後人心不足的母族滅了,遣她余生在國寺修行。
    與第二位皇後大婚之前,皇帝與太後的母子關系便已十分惡劣,那女子門第尋常,早年守寡。
    听起來,這一位該是最有可能不成體統的,但事實正相反,人家反倒是真正的聰慧流轉,又明白事理,可惜子嗣運不旺,共育有兩個女兒,小女兒還是早早夭折,生產時又難產,心傷病痛相加,紅顏早逝。
    至于這第三位皇後,完全是因著生下皇長子,資歷又夠久,再加上太後留有冊封她為中宮的遺詔,才得以上位。
    皇帝跟自己的母親置氣多年,總不能在人走後還不留情面,便照辦了,但也是從那之後,再也懶得踏入後宮。
    這位皇後恰如皇帝所說的那樣,轉著圈兒地給內外命婦添堵,人家不愛听什麼她偏要說什麼,單說沈夫人,就被皇後氣得跑去皇帝那里告過好幾次狀。
    尋常想來,這也不算什麼,最不濟就是滿朝文武和家眷都知道,當今皇後是個糊涂到家的,但也沒干政的本事,當擺設就算了。
    偏偏她自己作死,這次要給公主和新科狀元牽線搭橋。
    什麼事情落到皇室,都不能只看事情的表象,而此事往深處想,就是這皇後真的什麼都不懂,白在宮里過了這麼多年。最起碼,她連枕邊人的愛才惜才之心都參不透。
    皇帝怎麼會不把皇後視為自己身上的污點?怎麼會不干脆利落地抖落掉?
    再說了,皇後什麼時候做月老不成,怎麼偏就選了這個時機?長公主正在外馬不停蹄嘔心瀝血地忙碌,皇帝有多欣慰驕傲,就有多心疼,現在皇後來給他添堵,他能忍才是大白日見了鬼。
    至于安陽公主,回到自己的宮室,皇帝賞的三百兩銀子不接,皇帝的旨意也不接,就不言不語神色麻木地杵在窗前,渾似老僧入定。
    李福陪著劉洪過去看了看,並不當回事,小聲道︰“到了這份兒上,也只有裝傻充愣給自己台階下了。先前太瞧得起自個兒了,覺*著皇上怎麼也會讓她嫁給如意郎君,結果皇上不慣這毛病,只好出這種蠢招賴在宮里。”
    劉洪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看破不說破,總也記不住。”
    第103章 長公主借調人手
    身為安陽公主的生母,賢妃真是恨死了皇後,聞訊後,一面吩咐心腹給娘家報信,一面趕到御書房求見。
    皇帝召見,賢妃進殿後,先行請罪︰“安陽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臣妾前幾日便已知情,再三勸說,怎奈她不听。也不知買通了何人,憑臣妾如何到各處遞話,她也總能出宮去胡鬧。
    “今日午後,原本臣妾要將安陽禁足,正說著,皇後娘娘過去了,出面講情,臣妾不敢違拗,只好眼瞧著皇後娘娘帶安陽離開。
    “至于她們前來皇上面前說些有的沒的,臣妾真的沒料到。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請皇上降罪。”
    賢妃的母族是清流世家。皇帝就算不相信她,也相信她背後的家族,因而只是道︰“既然無辜,便無罪。”
    “臣妾還有個不情之請,”賢妃狠一狠心腸,懇求道,“皇上能不能網開一面,發落安陽到護國寺落發修行?若將她逐出皇室,臣妾娘家也絕不敢相助分毫,她又不是明白事理的做派,鬧出笑話來,折損的仍是皇家體面。這說到底,雖然逐出去了,也終究是在皇室長大,外面的人不會忘記。”
    皇帝沉吟道︰“道理是沒錯,可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賢妃將態度放得更謙卑也更柔和,“在方外之地,不也不在皇室?”
    “……容朕想想。”
    皇帝生平最厭憎的事情,便是有人為了姻緣之事脅迫他,而他的女兒,竟然想用與生俱來的身份強人所難,實在是讓他膈應到了骨子里。
    關鍵惦記別人也還有情可原,偏生惦記上了顧月霖,除了見色起意,枉顧皇室與顧月霖的得失,還能證明什麼?
    隨後,賢妃年邁的雙親、兄嫂趕到宮里;賢妃在後宮人緣不錯,有頭有臉的嬪妃也聯袂過來求情。
    皇帝拿了一陣架子,便勉為其難地給了眾人情面,改命即刻送安陽到護國寺帶發修行。
    他沒說期限,為的是以觀後效。
    安陽公主離宮前,要當面謝恩。
    皇帝沒見。
    至于廢後之事,皇帝壓根兒不允許任何人有二話。翌日,命廢皇後遷居西山一所行宮居住,後宮諸事,著位分最高的三位嬪妃合力打理。
    此事,官員命婦其實早就看出了苗頭,不拍手稱快已算厚道,而安陽之事的原由,內外命婦免不得探究一番。
    沒過幾日,大家心里就都有數了。
    原本就打算與顧玉霖結親的人,由衷地慶幸皇帝心意堅定,同時也發現,沈夫人得了空就到顧月霖家里串門。
    工部李侍郎催促妻子︰“你不是與沈夫人說得上話麼?趕緊趁這機會找她,她若能幫襯一把,結親便有了眉目。”
    李夫人卻與他心思相反,直言拒絕︰“我與沈夫人說話算得投契,正是因為彼此心直口快,沒那些彎彎繞。再說了,狀元郎一無娶妻之心,二與絕俗女子是手足,怎麼可能看得中資質平庸之輩——人與人沒得比,我們得有自知之明。”
    李侍郎氣結,“你用女兒的資質說嘴做什麼?我的目的是借沈夫人之口提醒顧月霖,皇上對他寄望頗高,若成為我李家的乘龍快婿,定能得到傾力扶持。”
    李夫人卻已不耐煩,“剛說了要有自知之明,你就把自己當盤兒菜了。照你這心思,沈家、魏家做不到?他們族里、手足膝下沒有適齡的閨秀?歸根結底是狀元郎如今沒娶妻的心思,人家就不多事討嫌。你有轍就自己想去,沒轍也別想我出力,我只給女兒找才學樣貌相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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