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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弟諸葛亮 第473節

    “子瑜想事,每每天馬行空,成百代之治。只是有些東西,確實不適合眼下。孔明務實謹慎,能兼顧眼下和長遠,也算是各有所長。”
    一旁的魯肅,也是飽讀經典的,便也順勢湊趣︰“昔公孫鞅得景監舉薦、初見秦孝公,言五帝之道,不得時宜。再次覲見,言文王之道,三見之時,方言及桓文之道。
    主公得子瑜、孔明輔佐,可兼得五帝之道、文王之道、桓文之道。必能討逆平亂,且使天下長久治平。”
    魯肅幾句話,就把諸葛瑾的話,架在了長治久安之道上,又把諸葛亮的微調意見,說成是亂世的臨時權宜之計,遠近兼得。
    話說到這份上,也算是皆大歡喜,大家都把問題說開了。
    諸葛瑾心中,也是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真實實力。
    果然不能小看天下英才,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作為穿越者可以直接抄答案的遠見卓識貢獻,肯定會越來越少。
    但多虧了自己這十幾年來,有好好培養二弟,所以以後自己哪怕只拿出一些高屋建瓴、如羚羊掛角般的遠景展望方向、思路,二弟也能幫著自己完善落實。
    劉備見話已徹底說開,也就順勢把話題繼續往下推︰“既如此,未來幾年,官制、選才方面的革新舉措,都可以從長計議。等將來討逆形勢明朗了,再細細規制不遲。
    眼下,我等還是先議議,剛才提及的其他諸項革新之舉,是否有迫切之處。孔明,剛才你對子瑜提到的‘革新吏治稅賦’,並無異議,如此說來,你也覺得,未來一兩年內,便該在這方面有所舉動?
    這樣會不會觸及太多人的利益,導致人心不穩呢?子敬、士元,你們也暢所欲言,不要有顧慮。”
    自古以來,戰時狀態稍稍松懈,一方想要搞改革,肯定是無非從改官或者改錢兩個角度切入。
    改官改選才,已經被暫時摁住了,沒有迫切性。那麼剩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錢和稅的法度,有沒有改的緊迫性。
    先解決要不要做、要不要立刻做的問題,將來才能慢慢細化討論怎麼做。
    劉備在定方向的時候,就如此謹慎,點名問到了魯肅和龐統,兩人自然也不能不回應。
    于是龐統率先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屬下以奇謀為長,不擅內政長遠之計。愚以為,若是司徒與令君胸有良法,倒也不妨試試。但若是會先破後立、傷筋動骨,則需慎重。”
    魯肅也中肯地說︰“我軍起兵多年,眼下獲取軍需錢糧的途徑,除了我大漢稅賦舊法之外,無非靠官商、商稅、屯田。前些年,官商昌盛,尤其是造船、海貿、鹽場獲利頗豐,能維持軍需,倒是掩蓋了我軍改革稅賦之法的迫切性。
    屬下以為,將來改革財稅的必要性,還是有所迫切的,但眼下卻有待商榷。因為天下還有四大諸侯,除了我軍和曹賊之外,荊州劉景升、益州劉季玉,畢竟尚未徹底歸順我軍。
    如果我軍大刀闊斧,導致治下世家、豪強、富戶所需繳納錢糧變得更多,生出怨言,我擔心會導致益州、荊北的士民產生怨望觀望之心,不利于主公籠絡此二州。”
    魯肅說的這番道理,也是非常務實的。他沒說將來不該想辦法另外籌劃錢糧,只說眼下要更好地拉攏更多人支持。
    亂世之中,很多諸侯對于自己治下已經跑不了的百姓、甚至是豪強,還是頗有魄力去強化調度力度的。但是對于需要和平爭取的搖擺勢力,就是另外一副做派了。
    雖然說起來有點道義上不正確,但對于那些能夠用腳潤走的人,還是要以“寬仁善政”吸引為主。
    劉備听了,也是微微點頭。道德層面上來說,他不是很贊同這種事情,但魯肅所言很現實,也是權宜之計。
    不過,這個議題,剛才諸葛兄弟都贊同了,正方的意見空前強大,所以劉備倒也不至于因為魯肅的務實,就直接動搖。
    他只是和藹地轉向諸葛兄弟,尤其是問擅長分析細節的諸葛亮︰“子敬可是給你們兄弟出了難題了,孔明,你作何解?”
    諸葛亮搖著羽扇,不疾不徐說道︰“子敬所言,也是金玉之論,頗得輕重緩急之道,也看到了人心向背之力。
    不過,我所設想的稅賦革新之道,或許恰恰是有利于益州人心所向的。或許主公按照此法施為之後,百姓負擔未必會加重,只是會變得更為高效。到時候益州之民看了,說不定會更加想成為主公治下的百姓。”
    “哦?竟有這樣的效果?天下還有稅賦改制之法,既能斂財更多、又不會與民爭利、反而能贏得人心的?”劉備聞言頗感驚喜,一時又覺得難以想象。
    按魯肅的思路,他能設想的一切稅賦改革,都是有取舍的。
    諸葛亮想的,居然是一條“既要又要還要”的路子麼?
    第583章 不要唱什麼高調,符合實際情況的才是最好的
    劉備听諸葛亮的意思,似乎他已經在運籌一項可以“既要又要還要”的稅賦財政改革之法。
    能夠更好地理清未來數年本陣營的財源,還不至于過分變更大漢成法觸動太多人利益、也不至于導致荊北和成都平原的士民觀望離心。
    如果真有這麼好的事兒,劉備當然是無條件支持了。
    而一旁原本善意提醒的魯肅,見諸葛亮這麼胸有成竹,自然也不會再反對。
    他本來就只是查漏補缺而已,又不是跟後世那些派系爭奪一般、為了反對而反對。
    如今劉備陣營內部的議事氛圍,還是非常好的,大家都能做到對事不對人。
    態度初步統一後,劉備便示意諸葛亮說下去,概述一下細節。
    諸葛亮便侃侃而談︰“關于未來一兩年內,我軍稅賦財政為何要整頓、該如何整頓,這個問題,我與家兄過去一個月,也偶有商討提及。
    我注意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從前年下半年、我軍入川助戰、幫劉璋抵擋曹賊以來,益州各郡士、民,對于我軍的態度,其實是很復雜的。
    一方面,我軍宣揚仁義、推廣林邑稻,讓益州各地能夠多產糧食,還加大貿易,讓各種便利新穎之物能在成都平原漸漸普及,這都是惠民的地方。
    另一方面,益州險峻,道路難行。我軍助戰期間,百姓不僅要納糧,更要組織人運糧。這其中,大部分的征收和運輸,都是劉璋軍幫我們完成的。
    但江州那一路,有些水運轉運,還是要我們自己施為。陸路那一路,劉璋軍運到涪城、梓潼之後,後續也要我軍籌措當地百姓轉運。這一年多來,我等為了確保前線不至有缺,竭盡全力,百姓徭役之苦頗重,甚至有為躲避徭役而逃散。
    只不過戰時當竭盡全力、無法顧及其余,暫時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如今戰事停歇,自然要騰出手來,解決這些積弊。想出一些長久之法,緩解百姓的徭役之苦。”
    諸葛亮一番話,雖然還沒說出解決之法,但至少已經把過去兩年積攢的問題、現狀弊端,大致說清楚了。
    漢中之戰期間,劉備軍看似贏得風光,其實也暴露了非常多的問題,主要是後勤消耗方面的。只不過這些問題不像戰場上的勝負那麼顯性,所以不被太多人注意到。
    當時諸葛亮要統籌全局軍需、確保足兵足食,更是得到了巨大的成長。歷史上漢中之戰時,益州全境都進入了“男子當戰、女子當運”的全體動員狀態,這一世,劉備家底厚一點,劉璋積蓄存貨多一點,雖說沒到那種程度,但百姓還是非常勞苦的。
    這些問題,劉備和龐統當時身在益州,也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他們不統籌後勤,理解沒那麼深刻。
    至于關羽、魯肅等人,當時都沒在關西,甚至他倆一輩子都沒親自入川,見過蜀道艱難,也就難以理解了——這也不能怪魯肅,主要是古人的地理見識和認知,是非常受限于親身經歷的。
    哪怕一個人讀書再多,把《山海經》、《水經》都讀了,但只憑文字記載,只要他本人沒去四川親眼看過,就還是難以體會其中損耗。文字記錄時代,對地理的概括能力還是太淺表了,那時候又沒有照片。
    倒是諸葛瑾,前世地理知識豐富,穿越前也跑過不少地方,見識過名山大川,還熟讀史書,哪怕這一世沒去過四川,他理解起來還是很容易。這次跟二弟重逢後,一個多月里,也多次談及這方面的心得教訓,互相啟發,都頗有收獲。
    此時此刻,劉備被勾起回憶,也心有戚戚焉地點頭︰“當時的困苦,孤確實也感同身受,益州百姓運糧,實在是太不易了。那你們究竟想了什麼法子,來緩解其苦呢?這種策略,又能不能適用于其他州郡呢?”
    諸葛亮立刻應聲答道︰“已有一些淺見,今日正好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我與家兄商討後,認為益州百姓,自古喜歡閉門過日子,不願意為朝廷出力,主要就是地勢太險要,而朝廷的征發、收稅,又沒有充分考慮他們的運輸之苦。
    比如很多時候征糧,不僅要當地交上來那麼多糧食,還要他們自己運到指定的地方交。雖說一郡的征收,往往只在本郡內交付,或者最遠送到鄰郡,不會讓他們千里轉運。但是,以蜀地的險峻,這幾百里的損耗,也夠百姓額外付出至少倍增的精力、物力了。
    我與家兄商議之後,便覺得,若是能讓益州百姓專注于產出物產、而少承擔運輸之苦。或是讓專人只負責運輸、不用繳稅,如此分工明確,則能既不增加百姓負擔,又不誤農時,還減少了流散無業之民。
    然後,朝廷可以給運力單獨定一個計入徭役、稅賦的折價標準。讓某些特定地方的百姓,可以在選擇納糧、繳錢和服徭役之間選擇。比如每年該繳的田賦糧食,如果翻倍繳,當年就免除徭役。又或者交丁稅算賦時按五倍繳,就可以把納糧和服徭役都免了。
    另外,如果是山區郡縣,需要把納糧陸路轉運的,可以定一個價,把當年繳納的糧食陸運二百里,就折抵當年徭役,不管當地承運糧食的人用什麼手段,還是百姓自行組織,只要把糧食運到朝廷指定的地方、運夠距離,當年就不用另外服役了。
    水運的話,也可以定個價,但一般水運比陸運廉價至少十數倍,那把當年納的糧食正常水運三千里,才能折抵當年徭役。如果遇到長江三峽等險阻需要拉縴夫的、或是漢水逆流航運需要拉縴夫的,這些險阻河段都可以翻一定的倍數計算折抵。比如在長江三峽、拉縴逆行一百里水路,折抵正常航行一千里水路的徭役。這些數字具體還能商議,後續如果能在個別郡縣先試行,再根據實情斟酌損益便是。”
    諸葛亮一番話,洋洋灑灑說了不少,劉備和龐統都听得略微有些懵懵懂懂,也就魯肅勉強能跟上節奏。
    至于諸葛瑾,當然是毫無理解難度,這里面相當一部分內容,本就是過去一個多月,他和二弟互相啟發時,他拿後世的法度教給二弟的。
    當時,諸葛亮提到蜀地轉運困難、百姓苦于徭役,諸葛瑾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唐朝的租庸調法。
    在徭役很苦的地方,允許百姓選擇花錢花糧食替代服役,本來就是一種善政。
    漢朝的成法,以及歷史上後來魏晉六朝一直到隋,有一個比較大的弊端,就是每年繁瑣的交錢、納糧、服徭役,百姓每樣都得上,不能專注于其中一項。
    按照後世的社會管理理論,比如亞當斯密《國富論》里眾所周知的“社會分工帶來效率”,如果一個人能夠專注于做一項工作,他肯定會做得更精,更專,做的過程中損耗浪費最小。
    擅長種田的,就專注于種田,把種田手藝練得更好,那肯定比種幾個月田後就去挖河拉車更有效率,什麼都干的結果是什麼都不精。
    人口勞動力富余之後,需要那麼多的勞力去拉車跑船,那就培養專業的、一年四季都拉車跑船的人嘛,這樣生產力肯定會有所發展。
    當然,漢朝以及更早的時候,之所以不能這麼干,肯定也是有其道理的,有歷史和生產力的局限性。
    劉備手下能人不少,擅長內政算計的也大有人在,此刻屋內眾人中,魯肅就是其中高手。
    所以魯肅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連忙追問︰“孔明之策、讓農夫專注耕作,讓車夫水手專注運輸,各自干好本行折抵田賦/徭役,固然是好。
    但自先秦以來,及于本朝,之所以一貫要百姓服徭役,而不是多納糧繳稅,那也是符合自然之理的——百姓務農,自然有農閑之時,閑著也是閑著,那兩個月如果不服徭役,反而讓百姓多繳錢糧來折抵,他們也交不出來啊。
    而且先秦之時,也就是商鞅之前,沒有如此成法。當時一旦農閑,鄉間小民以豪強宗族為依托,為了爭奪水源也好,別的什麼也好,經常私斗。這也是太史公在商君列傳里明明白白記載過的。
    每年兩個月非服徭役不可,也是避免百姓農閑時精力太多滋生事端,可不僅僅有穩定稅賦的好處,還利于地方的安定治理。”
    魯肅一番話,非常穩妥,把歷史脈絡前因後果、前人的經驗教訓,都盤點了一番。
    連劉備听了,都覺得頭頭是道。
    要不是對面是諸葛兄弟,讓他覺得肯定有解法,劉備幾乎都要贊賞魯肅的老成持重了。
    不過,既然知道對面是諸葛兄弟,劉備又豈會急著下結論?他都不用開口,只是眼神掃視諸葛兄弟那邊。
    諸葛瑾意識到了主公的垂詢,就溫文爾雅地開口辯析︰“子敬所言,頗合人性。對古今利弊變革的理解,也算是傳承有序、鞭闢入里。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距離當初制定‘百姓農閑非服徭役不可’的古法思想,已經過去四五百年。當時天下‘重農抑商’,百姓稀少,朝廷要教化引導百姓,都注重本業,除了種田之外,沒什麼別的可干,到了農閑時,不服徭役自然容易多有事端。
    但先秦時,天下人口不過千余萬,漢初高皇帝之時,人口最少時不過七八百萬。但到了先漢末年,人口已過四千萬,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本朝桓靈之時,人口也一度到了五千萬。
    地廣人稀之時,只要百姓想種田,就能種更多的田。朝廷要擴張錢糧,自然要讓更多人專注耕作,所以錢糧徭役都必須定死,不許互相折抵。
    但到了人多地少之世,百姓就算想敞開了種田,也沒有足夠的無主荒地供他們開墾了。這種時候,讓一部分人口可以專注于改行做別的,對朝廷又能有什麼損害?
    哪怕是平時要種田的百姓,只要在一個工商相對寬松的環境下生活,到了農閑時,他們也可以做點別的零工,只要他們擅長做的事情,所得比服徭役的抵扣錢多,那他們就可以多條活路。”
    第584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諸葛瑾用短短幾句話,敏銳地指出了古今人地矛盾的變化。
    立刻讓魯肅和劉備等人,對剛才的問題有了新的看法。
    “子瑜果然還是遠見卓識,只是有時候一些臨時起意的話,容易浮光掠影、過于高遠。但那些經過深思熟慮切磋的政見,還是扎實得很吶。”劉備內心,也不由暗暗下了這麼一句評語。
    剛才前一個議題時,諸葛瑾的觀點,被二弟稍加反駁修整。但那些話不過是他隨口說的、展望性的內容,並不是眼下就要落地的。
    而對于那些很快能落地的問題,諸葛瑾當然還是非常有把握,想成熟了才拿出來。
    沒有人能要求一個智者,在頭腦風暴或者說啟發性討論的時候,也字字珠璣,那就不是人是神了。這些本來就是決策的過程,當然要允許沒想太細、有點小錯誤及時糾正就好了。
    只要最後拿出來的政策,是四平八穩的,確保不拍腦門決策,那就夠了。
    而諸葛瑾在初步贏得主公和同僚對其觀點的贊同後,又繼續乘勝追擊,詳加闡述︰
    “子敬的想法,其實主要是沒有看到人地多寡的變化。當然,如今之世,經過二十余年戰亂,相當一部分地方,也被屠戮得地廣人稀了。
    曹賊在北方,也寫過‘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那些地方,確實要束縛百姓,全力種田,才能恢復國力,所以曹賊在豫州冀州實施了屯田,對百姓作息嚴加約束,治民如治軍。
    但是,益州之地,乃至荊揚部分地區,自桓靈以來,戰亂相對較少,人口依然存留較多。益州如今仍然有三百萬戶口,還沒算隱戶。成都平原又只有那麼點肥沃之地,其實用不了三百萬人都種地。
    我們在桓靈以來人口減少相對不明顯的州郡、率先試行錢糧徭役能互相折抵的制度,也是在給無田、少田的百姓找出路,讓不擅運糧不擅長途跋涉的百姓,多了一條活路,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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