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絆腳石

    休息室內很安靜。
    沒多久艾澤就拿著新買的棉襪棉鞋回來了,關門的聲音很輕,但她還是听到了上鎖的響聲。
    她從窗戶那看到白澗已經下樓。他身後跟著幾個她沒見過的男人,有個較為眼熟的,緩了幾秒向吟才記起是冬陽養老院的副院長。
    “他是最適合的傀儡。”一旁的艾澤注意到她的視線。
    向吟壓住喉嚨中的顫抖,“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顯而易見。”艾澤平靜地看向她,笑著,“白先生已經正式接管這家養老院。”
    舉報信是他留下來的,也是他讓向吟看見的。幾個月前他想讓向吟留下來,可惜她不願意。第二次踏進別墅林時,她甚至連戒指都摘了。
    現在,她可以親眼所見他的一切。
    艾澤緩慢地道︰“你可以讓它重新變成地獄,也可以重回人間。”
    向吟似乎還在搖擺不定,艾澤說︰“向小姐,別再寄托監管部門會處理這件事了。養老問題對于社會來說,向來是個頭疼的問題。現在I.K站出來做一件好事,為當地政府解決燃眉之急,群眾自然也喜聞樂見。”
    眾望所歸,人心所向。
    I.K出資減負,養老院的規模擴大了不止一倍,不僅可以容納更多的老人,甚至連費用都可以減免。
    這是白澗早就策劃好的一切。之前勸她留下來不再干涉她不听,現在他就用這一院的人把她捆住。
    -
    梁敬山自殺一事確實在榆市掀起了軒然大波,但也很快就壓了下來。速度驚人。
    粉飾太平向來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現在整個榆市風平浪靜,無波無瀾。
    梁敬山的血書暫時被收了起來,張仲勛仍隱隱地覺得這事沒有那麼簡單,可最後找人鑒定,也只是認為梁敬山作惡多端,承受不住壓力自行了斷而已。
    目前除了冬陽養老院被保了下來,梁敬山的精神病院和美容院都被查了。新聞報紙網上資訊,全是這些消息。
    向吟分明已經在月牙灣待了十多天,足不出戶,更別說台里。可是新聞報道出來時,署名竟然還是記者向吟。
    半明半暗的落地窗前,男人坐在柔軟舒適的皮質沙發椅上,面前攤開一張報紙,“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優秀的記者。”
    贊嘆的話在她听來是說不出的嘲諷。
    向吟︰“你也和以前一樣厲害,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在榆市掀起腥風血雨。”
    她把報紙抽開,白澗漆黑的眼珠對上她的視線。女人惱怒的情緒十分明顯。
    他握著她的手腕,一扯,向吟不可抗拒地跌坐在他懷里。
    白澗撫摸她的臉頰,認真地看她,“生氣了?”
    心知她這是被關得太久,心里有怨氣。白澗親親她額頭,“今晚帶你出去轉轉。”
    -
    晚上七點在琉璃廳有一場飯局。據說政商兩界的人物都在,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白澗在接手I.K時就在內部掀起過軒然大波。
    I.K雖然是本地興起的企業,也有數十年的歷史,可到了白景坤這一代,已經開始走向沒落。
    血脈少得可憐不說,還有一些老股東虎視眈眈。
    白景坤當時接白澗回來時,臉色鐵青,說如果不是他哥哥出事,不可能會讓他接管I.K。
    這話雖然難听,但確實是實話。他白景坤哪怕子女少,少到只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也絕不想認下白澗。
    白澗聞言笑得開心,只輕飄飄地說了句︰“那我真是謝謝我那命薄的哥哥了——謝謝他早早地含笑九泉,坐上I.K主人的位置。”
    白景坤氣得發瘋。
    但不管怎麼說,當時的I.K確實快不行了,是白澗回來之後才扭轉了局面,不讓I.K落入外姓之手,繼續坐榆市的龍頭老大。
    今晚的飯局,I.K不是主角,白澗也很低調。
    只是他那張不笑似笑的俊容天生就好看得抓人眼球,漆黑的眼底下卻沒半點笑意,涼薄得不像話。此時向吟挽著他的胳膊,他臉上才多了分可見的溫柔。
    “白先生,這邊請。”有侍者出來引路。
    向吟看見廳內燈光流轉,玻璃燈盞晶瑩剔透,底下的男女言笑晏晏。都是一群衣冠楚楚的老狐狸,有年輕的臉龐,但也絕對都不簡單。
    白澗看她嚴肅的小臉,低聲問︰“有你的熟人?”
    雖說是政商兩界,但也有一些其他單位的人來。比如人群中看起來最不惹眼,卻令人一眼難忘的許辭。
    他狹長的黑眸冷淡地瞥過來,看到了他們兩個人。
    白澗身穿一套黑色復古西裝,繡了些金線,低調中見極簡的奢華。一旁的向吟一襲海藍色長裙,露出的皮膚瓷白,很襯她。
    許辭明明看起來並不是很熱衷這種場面,卻也格外禮貌地朝這兩人點頭致意。
    ——不知道是專門對著白澗,還是對有過一面之緣的向吟。
    “你猜他會不會是我的絆腳石?”落座後,白澗不經意地開口。
    听到這句話的向吟內心是驚心動魄。要知道這幾天白澗口中提到過的“絆腳石”,最後都自殺身亡了。
    白澗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也不顧場合上的合適與不合適,把她撈在懷里,臉頰埋在她光潔的背上,輕輕吸氣。
    ——這下倒好,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向吟強裝鎮定,“那是檢察院的人。”
    “那又如何?”
    “他們和你無冤無仇。”向吟試圖講道理,“和養老院那件事更加沒有關系。”
    那天許辭在現場,不過是順路撞見了。梁敬山的案子不是他管,無關人士不應該牽扯其中。何況張仲勛不也查了十多天,最後沒有懷疑到他身上嗎?
    白澗安安靜靜地貼在她身後,半晌沒有說話。向吟以為他生氣了,“白澗,我听你的話,你也答應我,別牽連無辜可以嗎?”
    向吟和他也算相處過許多年了,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性格。偏執、冷酷,認定要做的事情絕不手軟。
    但講道理。
    陸禮誠當年摸了向吟的裙擺,他就折了他的手指頭;梁敬山找人傷了向吟,他就耐不性子,直接讓他跪街自殺。
    ……
    漫長的沉默後,白澗瞬間覺得無趣。
    他摸摸向吟緊繃的背脊,手心貼上她柔軟的腰線,“緊張什麼。”他說,“我又不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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