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溫藍晚上回來得晚。
    當然, 其實她不用回來得那麼晚。說不清是做賊心虛還是別的,她故意拖慢了時間。
    看了眼昏暗的大廳和走廊,她吁了口氣, 悄悄將脫下的鞋子摘在手里, 然後屈身、彎腰、輕拿輕放。
    鞋子即將落地, 勝利在望時——
    一雙 亮的漆皮鞋平穩地落在她面前,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闖入了她的視野中。
    溫藍的動作停住,連呼吸都放緩了。
    她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跳,告訴自己這沒有什麼的,才若無其事地抬起頭︰“江景行, 你怎麼還沒睡啊?”
    室內沒有開燈, 昏暗地只余窗外灑進的月光, 將對面人依稀勾勒出模糊的一個輪廓。
    高大、修長, 一個難以忽視的身影。
    他不說話,就那樣冷冷盯著她。
    這讓原本底氣就不是很足的溫藍頓時有了一種心虛的感覺。
    可能受到心理影響, 屋子里的暖氣好像有點不足, 她下意識打了噴嚏, 搓了搓手。
    她發誓, 她真的不是故意裝可憐。
    但在他那樣盛氣凌人的逼視下,她本能地有些心虛害怕,眉宇間自然多了幾分弱勢和楚楚可憐。
    江景行的眼神和緩,眼中忍不住透出了幾分擔憂︰“著涼了?”
    他拉過她的手。
    溫藍此刻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戴手套,從底下乘坐電梯上來, 又吹了一路風, 手此刻也就比凍豆腐熱一點。
    他寬大的掌心慢慢熨熱著她, 似乎想要把溫暖傳遞過來。
    她悄悄打量他一眼, 窺見他眼底毫不掩飾、或者說是難以掩飾的關切,忽然就——更加心虛了。
    她要不要說實話啊?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了。
    就像他說的,過程不重要,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現在,他們冰釋前嫌了,甭管是什麼什麼原因是不?她干嘛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真惹毛他了好玩啊?
    沒錯,就是這樣,善意的謊言。
    “有點冷。”她聲音軟糯,在刻意的營造下,更多幾分楚楚縴柔。
    其實,人要是鐵了心要說謊,只要跨過一開始心里那道坎,就會變得容易很多。
    再次抬頭的時候,她的模樣真是又乖又軟,白皙的臉頰泛著一點兒紅,像是不好意思,也像是被冷風吹出的那種凍紅,眼圈兒也微微紅腫。
    看著就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可是,戲要是做得太全套,就有些假了。
    江景行定定看著她,一秒就識穿了她的偽裝。
    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轉身去了洗手間。
    溫藍站在原地,回味著他剛剛那一記輕蔑的眼神,心里打鼓,不確定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小伎倆。
    她一顆心砰砰亂跳,快得不行,連忙揉了把臉鑽進了浴室。
    出來時,她手扒拉著門板,只余一個小腦袋往外探。
    在發現房間里沒有他的蹤影時,她松了口氣,趴到了床上。
    可躺了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有些懊惱地爬起來,跳下去穿了拖鞋,趿拉著去了書房。
    猶豫會兒,還是敲響書房的門。
    “進來。”他慣常懶怠的語調,比平時還要更多幾分冷漠。
    溫藍在心里思考了很多,想到了應對策略,這才慢慢推開了房門。
    江景行坐在實木辦公桌後辦公,手里握著一支鋼筆,微闔著眼簾,神情寡淡。
    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架勢。
    不過,他要是真的不想搭理她,直接把門反鎖了不就行了?
    所以,溫藍覺得他並不是真的不想搭理她。
    倒像是——裝腔作勢在拿喬。
    “我想到去哪里度蜜月了。”她鎮定心神,隨便找了個話題。
    他擱了筆,瞟她一眼。
    她訕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這話題——似乎不是很應景。
    但也沒有辦法了,扯都扯了,就扯淡到底吧。
    她繼續趴在門口說︰“要不我們去西藏?”
    他手里的筆這次是真的停了下來,淡淡的一挑眉︰“你確定?”
    溫藍覺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諷刺,好像是在鄙夷她肯定受不了高原反應一樣。
    她本來就是隨口瞎扯,如今倒是較真起來,反問他︰“不行嗎?”
    他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是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手里慢悠悠轉著那支鋼筆。
    人都會有點癖好,溫藍覺得,他這人除了那張臉,最好看的莫過于這一雙修長寬大的手,很多時候,他身上那種荷爾蒙和優雅的痞氣都來自于這雙漂亮而靈活的手。
    看著跟藝術品似的。
    “干嘛這麼看著我?”他微微眯眼,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卻也有幾分困惑,眼瞼垂下,淡漠掃她。
    他橫起來的時候,是不加掩飾的。
    熟悉以後就發現。
    他的不滿,一點也不加以掩飾,遠不像剛開始認識的那樣彬彬有禮,卓爾不群。
    溫藍覺得,他應該還在為白天的事情生氣,心里暗罵一句“小心眼男人”,面上溫和道︰“今天叫你過去,其實是因為別的事兒。”
    他平靜地看著她,像是在看她表演。
    不過,也好像是在給她一個機會解釋的意思。
    有時候,台階就是這麼給的。
    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那麼回事,但也不願意去深究了。
    溫藍干咳一聲,眼波微動,隨口胡扯︰“其實是因為想你了,所以才喊你過來。”
    說完都覺得自己是個老六。
    這瞎話說得都不用睜眼。
    江景行也看著她,似乎是在判斷她話語里的真實性。
    可是,其實都不用判斷他都應該知道是假的。
    但出乎溫藍的意料,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多雲轉晴,摘下眼鏡,露出那張令人驚艷的漂亮面孔,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溫藍遲疑一下才走過去,有些忐忑地看著他。
    還沒靠近就被他拉到了懷里。
    人就這樣,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腰被人扣住了,不能動彈。她下意識要去掙扎,他帶著幾分顆粒感的低啞嗓音在她耳邊勸︰“別動,擦出火來我可不管。”
    她人僵住了,低頭看他。
    他也仰著頭在看她。
    這樣的姿勢很奇怪,他比她高太多,平時都是一副居高臨下俯視她的樣子,而她,需要仰頭才能看到他。
    可這樣坐在他腿上,雖然身體被他珍而重之抱著,他卻要仰頭才能看見她。
    這讓她有種錯覺,她也可以掌控他。
    有點刺激又有點小興奮。
    也許,每個人的骨子里都有征服欲。而像江景行這樣事事都要凌駕于別人之人的男人,壓起來似乎格外帶感。
    他烏黑的眼楮就這樣望著她,帶著一點兒探究的笑意。
    讓溫藍那一刻有種感覺,自己的小心思又被他看穿了。可轉念一想,不應該啊。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這麼想,表情又漸漸鎮定下來。像是說服了自己,底氣又奇異地回來了。
    江景行定定望著她,看著她一連串的表情變化,心里禁不住冷笑。
    她有時候,就是有種阿q精神,他也懶得戳穿她。
    “我媽剛剛給我打電話,讓我們明天回一趟家里,把婚宴的名單核對一下,相應的事宜也要準備起來。”江景行說。
    “……好。”說起要去他家,她的表情又不自在起來。
    不過,今天他沒像以前一樣安慰她,而是帶著一點兒惡趣味,欣賞著她臉上的這種拘謹神情。
    “結婚這麼久了,你還怕去我家里?”
    有時候覺得她天地不怕,有時候又覺得,其實膽兒小得很。
    她真挺矛盾的。
    既有小女孩那種懵懂天真,又有強大鎮定的心性,抗壓能力很強。當你以為她
    那會兒她和京南在一起時他就發現了,她外表柔弱縴細,其實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每次兩人吵起來,她就插科打諢糊弄過去。
    她總有辦法對付京南,嘴里哄著、遷就著他,其實心里未必那樣想。
    沒準還會在心里乖張地罵他一句“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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