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怔怔地出神，臉色更加蒼白，單薄的肩膀瑟瑟發抖。
甦應衡看她失落落魄的樣子，心都快疼碎了。慢慢將她攬在懷里︰“艾笙，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關你的事”。
眼淚奪眶而出，艾笙哽咽道︰“怎麼不關我的事？如果不是身後的人推我，我沒有撲到郁靈安的身上，她就不會流產！”
萬萬沒想到他們會把主意打到艾笙身上。甦應衡恨得咬牙切齒！
他安慰道︰“你不要多想。這件事交給我，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養病”。
艾笙心里愧疚自責，哪里听得進去。腦袋里的神經一抽抽地疼，她抱住頭，喘不過氣來。
“艾笙！”，甦應衡急忙讓她躺下，按了鈴叫醫生過來。
瑞信旗下的醫院，對甦家人自然不敢懈怠。
醫生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剛剛還好好的，忽然就疼得受不了”，甦應衡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發現自己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為她減輕絲毫疼痛。
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甚至引出幾分自厭的情緒。
醫生查看一翻，一邊在病歷上記錄，一邊解釋道︰“荀小姐剛剛醒過來，情緒不能太激動”。
甦應悅本來在外面等夫妻兩個敘完話，結果一大群醫生風風火火地涌進病房，沒一會兒就把偌大的房間擠滿了。
听醫生說沒什麼大礙，甦應悅松氣之余，又不無感慨地想，自家大哥在瑞信的號召力也太強了吧，比起父親甦燁的懷柔寬容，他簡直強硬到只手遮天。
醫生給艾笙的藥里加了鎮定劑，待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才魚貫而出。
甦應衡把艾笙的被角掖了又掖。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臉，生怕她化作泡沫飄走一樣。
甦應悅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出去說話。
兄妹倆到了走廊拐角，甦應悅開口說︰“剛才蔡阿姨打了電話過來，說郁靈安已經做完手術，轉進了icu，情況不大樂觀”。
“她不會有事的”，甦應衡斷言道，比郁靈安的主治醫生還篤定。
甦應悅不解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甦應衡冷笑著沒答。她犧牲了這麼多，真死了多劃不來。
“蔡阿姨叫你過去一趟”。
甦應衡點了點頭，可沒有即可動身去往重癥樓層。
直到岳南山帶著人過來，把艾笙的病房護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才去和蔡阿姨匯合。
一到郁靈安病房門口，就看見一對頭發花白的夫妻抱在一起垂淚。
這兩位甦應衡認識，是郁靈安的父母。
蔡阿姨在旁邊溫聲勸說︰“親家母，您可別再哭了，一會兒靈安醒了您卻病倒，不是讓她更難過嗎？”
郁靈安的父親是高中的教導主任，現下已經退休，溫文爾雅；倒是郁靈安的母親光看面相就知不好糊弄，她垂著心口哭訴道︰“好好的孩子，突然生死未卜，可教我們怎麼受得了？”
郁母抽噎了一下，又哭道︰“她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現在孩子也沒了，讓她以後的路怎麼走？”
蔡阿姨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溫言道︰“靈安永遠是甦家的媳婦兒，家里絕不會虧待她”。
郁母要的就是這句話，她點點頭，淚眼朦朧地說︰“到底是誰把我女兒推倒的，明知道她是孕婦，還毛手毛腳。老首長一定要給靈安做主啊！”
甦應衡冷眼旁觀，終于知道郁靈安的心計算計打哪兒來了，原來都是承自郁母的基因。
趁著甦家對其憐憫同情，該要的絕不手軟。
手機突然在褲袋里震了一下，甦應衡拿出來一看，是周振海的短信︰甦先生，我已說服念先將遺產的事輕拿輕放。我知道自己沒什麼本事，但想用一顆誠信為您鞍前馬後，成為您的左膀右臂。
眼楮把最後一個字消化掉，甦應衡挑了挑嘴角。
周振海表面是投誠，其實是在和他談交易。
他甦應衡的左膀右臂，哪個不是在瑞信集團里權柄在握，身居高位？
周振海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堵上宋念先的嘴，但你得許我大好前程。
甦應衡收好手機，抬眼看著玻璃房內插著各種管子的郁靈安，覺得無比諷刺。
蔡阿姨走到甦應衡身邊，示意他跟自己走。
醫院走廊盡頭有一個小咖啡館，坐下之後，蔡阿姨愁眉苦臉地說︰“今天的事怪我大意了。艾笙之前還專門打過電話來，讓我叮囑靈安早一點回家。我一時失察，結果把局面弄得這樣難以挽回”。
甦應衡寬慰道︰“她又不是小孩子，您哪能時時刻刻都盯著？不關您的事，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
蔡阿姨垮著嘴角嘆氣，眼角的皺紋深了幾分，“話是這麼說。可預產期都這麼近了，眼看孩子就要出生，到頭來艾笙和靈安都在醫院躺著，怎麼讓人不難受？”
甦應衡喝了一口紅茶，等觸到溫熱的白瓷茶杯，才察覺自己的手是涼的。
他一直很冷靜，“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艾笙跟我說，有人故意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蔡阿姨思索著點頭，“我也正要跟你說這事。戴瀾去現場看了看，也調了監控錄像，可鏡頭恰好被兩個保鏢擋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艾笙被人推倒的場景”。
“隨行的保鏢呢？”，甦應衡沉聲問道。
蔡阿姨憂心忡忡地說︰“不見了”。
現在監控錄像被擋，保鏢失蹤，便不能證明艾笙無辜。要是郁靈安醒過來，一口咬定是艾笙故意，事情還真有些麻煩。
甦應衡指節漫不經心地在原木桌上輕扣著，忽然笑了，自言自語地咕囔︰“糊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