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他一點也不喜歡沈舒雲和寧晚生的孩子——沈舒雲越是念著,越是代表放不下,于是蕭莫的不滿和妒忌一天天發酵,終是成了厭惡。
    他就是自私地希望沈舒雲不要想起過去,希望沈舒雲能夠和他寫下新篇章。
    “舒雲,和我重新開始吧,不要總是想著……”
    沈舒雲一口回絕道︰“這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忘記小渡?他曾是我生活里唯一的支撐,你要我忘記他?”
    “你分明就是忘不了……”蕭莫一把攥住沈舒雲的肩膀,雙眼如血般紅,“寧晚已經和你離婚了,他曾經那麼對待你,你何必對他念念不忘?你逃到新加坡來,你說你要忘記過去,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根本就沒有放下過。”
    這句話無疑是在揭沈舒雲的傷疤,事已至此,沈舒雲沒辦法再反駁了,他深吸一口氣,道︰“對,我是沒有放下過。對不起,蕭莫,我是沒辦法接受你的。過去你沒有說得這麼明白,我還能裝作不知道和你做朋友,但是既然說開了,那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這樣也是耽誤你。我們的朋友關系也就到此為止吧。”
    蕭莫被怒火燒了個透,他沉痛地盯著去意已決的沈舒雲,伸手搭在了沈舒雲的後頸腺體上,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動作來,手掌便被沈舒雲鉗住,從那柔軟白皙的頸子上離開。
    他試著抽了一下手,沒想到沈舒雲力氣大得出奇,竟是半絲也沒有拔出來!
    沈舒雲轉過身來,扣著蕭莫的手腕,聲音也冷了下來︰“蕭莫,也請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
    沈舒雲手上使了力,將蕭莫的手下折內扣,折成一個詭異的弧度,蕭莫痛得臉色慘白,但沒有發出任何痛吟。他仍是不死心,啞著嗓子問︰“我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嗎?”
    “我們還是以後都別再見了。”
    沈舒雲放開了他,轉身就要離開,蕭莫追了兩步,喊道︰“沈舒雲,你還住在我的房子里,你這就要和我撇的一干二淨嗎?”
    “我今天就搬出去,房租我會打到你的銀行卡上。”
    這是沈舒雲對蕭莫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慢慢走出餐廳,步伐僵硬,蕭莫說的那些話對他也不是沒有影響的,起碼他覺出了些難過。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沈舒雲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腳下步子沒有因雨而停下,就那麼徑直走進了雨里。雨水很冷,順著他的臉頰、脖子向下流淌,一路流進襯衫里。
    沈舒雲的視線被雨水沖得模糊,他又走了兩步,忽然,雨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而是一把傘,撐在了他的頭上。
    他側過臉去,見著一張滿是擔憂的臉。
    “你……”
    他本來想問,你怎麼跟過來了,剛剛的話,你听到了多少?但又突然想,此時此刻,寧晚能出現在這里,真是太好了。
    于是,出口的話就變成了︰“你能來幫我搬點東西嗎?”
    寧晚握住沈舒雲冰涼的手,語氣輕柔且平緩︰“要我幫忙的話,我可能只會把你的東西搬到我的房子里去。沈先生,願意試試做我的同租室友嗎?”
    “就租半年,半年為期,要是半年以後,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接受我,”寧晚將沈舒雲貼在自己臉頰上,像是怕極了被他拒絕,所以給自己找些底氣,“那我就回國,絕不多做糾纏。”
    滿是雨水的掌心貼上微微發燙的面頰,沈舒雲不由被這溫度燙得一哆嗦。
    “你還真是從不吃虧的,幫忙也要條件……”沈舒雲睫毛抖了幾下,像是振翅欲飛的蝶,“好吧。”
    第64章 搬家
    寧晚和沈舒雲一起回去,既然答應幫沈舒雲搬東西,就沒有沈舒雲收拾東西他在一旁看著的道理,就也同沈舒雲收拾要搬走的雜物。沈舒雲在臥室的床頭櫃上找到了手機,他按亮屏幕,發現竟然有整整二十三通未接電話,全是蕭莫打來的,不由低低嘆了口氣。
    蕭莫今天發出來的火氣必然不只是因為他遲到,更多的應該是在宣泄長久以來積攢的不滿。其實這樣說清楚倒也算是件好事,對兩個人來講都是。相處的三年里,沈舒雲不是沒有想過接受這份珍重的情誼,但所有的嘗試最終都以失敗告終,他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更不想欺騙蕭莫,把蕭莫當成療傷的工具。
    既然沒法愛上蕭莫,那就至少不要做到欺瞞。
    喜歡可能始于很多瞬間,比如一個和煦的笑容,一次緊緊的擁抱,一把雨中遞來的傘,都有可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喜歡”這種情感。但通常來講,喜歡這種情感的周期不會太久,能夠真正令人一生難忘、刻骨銘心的,必定是愛。
    喜歡與愛之間的關系是遞進,喜歡每日疊加,在時間中漸漸發酵成愛意。
    沈舒雲對寧晚的感情亦是如此,他曾付出了所有的心力愛過寧晚三年。他曾在情感上拒絕過很多人,但唯獨對寧晚是一座不設防的城池。
    他哪里再經得起第二次這樣的全心全意,也哪里再分得出一顆心去愛蕭莫。
    不是蕭莫不夠好,是他做不到。
    寧晚收完了客廳和衛生間的東西,也跟著進了臥室,見沈舒雲坐在床上發呆,調笑道︰“原來你在這里偷懶。”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床邊蹲下,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想要繼續整理,但也就是這一拉,讓寧晚愣在了原地——
    那抽屜里,滿滿的都是堆疊的安眠藥,藥盒凌亂,有拆開的,也有還封著口的,還有幾板吃了一半的就攤在凌亂的藥盒上,一看就能看出來是隨手丟在上面的。
    寧晚抬頭木木地看了一眼沈舒雲,又垂下頭死死地盯著那些藥盒,許久都沒有抬頭,也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沈舒雲本來覺得這是很平常的東西,沒想到寧晚會這麼大反應,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沈舒雲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和寧晚解釋一下,這只是輔助睡眠的東西,但話頭被寧晚搶了去︰“雲哥,你是常常失眠嗎?”
    這些藥盒放在床頭櫃里,是躺在床上時,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而或空或滿的藥盒,也證明了沈舒雲確實長期依賴這種藥物。
    寧晚的心髒像是被誰狠力捏了一把,他想,原來過去的日子里,沈舒雲也是夜夜難眠的嗎?
    在那些睡不著的夜里,寧晚時常會想起沈舒雲,他猜沈舒雲會在新加坡做什麼——新加坡與中國沒有時差,那麼照在沈舒雲窗前的那輪明月是否也如此皎潔?
    他也心里安慰自己,沈舒雲如願去了新加坡,那里遍布綠植,氛圍開放,沈舒雲的心情會慢慢好轉,諸事無憂,哪會像他一樣輾轉難眠,也應當是看不見這樣晚的月亮的。
    但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寧晚心疼那些沈舒雲獨自用藥物撐過的夜晚,因為他也知道夜到底有多黑,有多漫長。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一定早點來找沈舒雲,陪在沈舒雲的身邊。
    “以後,這些都不許再吃了,”寧晚將抽屜推進去,語氣很是堅決,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對身體不好,還會有依賴性。”
    “你說不吃就不吃了?我……”
    寧晚這次沒有听沈舒雲把話說完,他打斷了沈舒雲的解釋︰“乖,听話。”
    他這語氣像是在哄沈渡一樣,沈舒雲比寧晚大了五歲,在心理上一直都把寧晚當作是年歲小的那個,此時被寧晚用這種語氣誘哄,不由倍感羞恥,一股血氣涌上頭頂,將他的臉染上一層艷色。
    沈舒雲自知自己是說不過寧晚的,干脆閉了嘴,不再言語。
    兩人到家的時候是八點多鐘,把沈舒雲的東西都收拾完畢已經快十點了,沈舒雲獨居,也不喜歡買東西,所以他的行李不算太多,搬一趟就足夠了。沈舒雲離開之前,將鑰匙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然後在茶幾下壓了一張字條,紙上只寫了“謝謝”兩個字。
    搬進寧晚租的那套房子,再將東西收整齊後已經過了十二點,兩個人都沒吃晚飯,沈舒雲就隨手下了個面條,坐在餐桌前一起吃了。寧晚租的這套房子很大,裝修也不錯,就是他自己住著總覺得空蕩蕩的,現在沈舒雲搬了過來,門口多出的拖鞋、洗手間成對的牙刷和漱口杯,還有隔屋亮起的燈光,都填補了這間屋子的冷寂,讓它不再是空空蕩蕩的。
    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雲霧散去,一片清亮的月光落入了屋內。
    寧晚用小鍋熱了杯奶,端著奶走進了沈舒雲的房間里,將溫熱的奶遞到床上人手里,笑眯眯地盯著沈舒雲,道︰“喝點牛奶,這個助眠。全喝完了有獎勵哦。”
    沈舒雲也沒忍住,笑了出聲,然後依他的話把牛奶全喝完了,溫暖的奶液順著喉嚨落進胃中,將胃也暖了起來,很快一杯就都喝完了,沈舒雲晃了晃手里空掉的杯子︰“獎勵呢?”
    寧晚眨了眨眼,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沈舒雲手心里。
    沈舒雲捏著鑰匙,挑眉道︰“就這個?這不是你本該給我的麼,也叫獎勵?”
    “其實我原來是想親你一下,”寧晚目光軟軟的,又帶了點難得的羞澀,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但是我想了想,這樣好像反倒是給我自己獎勵了,你應該不會喜歡……我就臨時換了一個。”
    沈舒雲捏緊了鑰匙,鑰匙在他的掌心里,漸漸被體溫給捂熱,不再是一塊冰冷的金屬。
    金屬尚且可以被捂熱,更何況人心呢。
    牛奶的效果是比不得藥物的,這點寧晚也是知道的,于是當夜,某人蹭上了沈舒雲的床,美名其曰要拿著手機給他講故事,講著講著沈舒雲就會睡著了,還舉了典型例子沈渡來做案例。沈舒雲被這歪理邪說給氣笑了,但又攆不走人。在寧晚再三保證等沈舒雲睡著了就會離開之後,沈舒雲終于黑著臉窩在被子里,听寧晚給他講兒童故事。
    寧晚離他不遠,身上那股熟悉的信息素淺淺縈繞在身側,對已結合過的omega具有很強的安撫效果。也不知道是牛奶和寧晚的絮絮叨叨起了作用,還是清淺的信息素的影響,沈舒雲竟然真的漸漸生出了一股困意。
    最後,他合著眼,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一片黑沉的夢鄉。
    第二天沈舒雲是被一股糊味喚醒的,沈舒雲警覺地睜開眼,立刻朝那味道的源頭尋去——還沒等他進廚房,寧晚就在廚房門口將他堵住了,笑得很是尷尬︰“雲哥,你醒了,稍等一下,我馬上就給你端早餐來。”
    沈舒雲狐疑地朝他身後冒著煙的鍋子看了一眼,滿懷擔憂地坐在了餐桌旁。
    二十鐘後,寧晚端著兩碗米糊出來了,放在沈舒雲面前,出乎意料的是,這米糊看起來倒是還不錯的樣子,不像是燒糊了,但就是看起來有點像幼兒食品。
    “雲哥你將就著吃一下吧,我好像也就做這個還行了,”寧晚抹了把額上的汗,又補了一句,“以前常常做給小渡吃的。”
    沈舒雲在心底感慨了一聲,小渡能在寧晚手底下活到今天,真是全憑運氣。
    他舀了一勺米糊,也就是剛能入口的及格水平,但還是夸贊道︰“嗯,還不錯的。”
    寧晚臉上的笑還沒綻放,就被沈舒雲的下句話掐沒了︰“你剛剛把什麼東西燒糊了?”
    “……荷包蛋。”
    事後,沈舒雲去廚房的垃圾桶里觀瞻了一下寧晚的杰作,費了很大力氣才認出那兩坨黑乎乎的東西是寧晚嘴里的荷包蛋。
    早餐過後,沈舒雲拿了一個白色的藥瓶,倒出兩粒來用水送服。那白瓶實在有些古怪,因為上面既沒有文字也沒有印花,寧晚看著沈舒雲,發問道︰“雲哥,你這是吃的什麼藥?”
    沈舒雲捏緊瓶子,指尖微微泛白,片刻後,他緩聲道︰“只是普通的營養補充劑,補維生素的。”
    第65章 發現
    吃過早飯後,兩人就分開了,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沈舒雲趕著去大學上課,寧晚則是在家里處理公司的事情。
    寧晚看了一會報表,和安娜打了個視頻電話,交待她一些近期要辦的事。等他做完這些,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沈舒雲給他發了信息,說是中午不回家吃飯,寧晚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覓食的心思,去冰箱里隨便找點面包片,倒了杯牛奶,湊活著就算是一頓飯了。
    他咀嚼著有些干硬的面包片,靠在沙發上閉眼休息,閑下來就想起了沈舒雲早上拿的神秘藥瓶。寧晚怕是沈舒雲生了病也逞強不和他講,于是打算找出來看看包裝和內容物。這一找,花了不少時間,最後在沈舒雲的床頭暗格里才找到藥瓶。寧晚看著光滑的藥瓶外壁,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大︰如果只是普通的維生素,沈舒雲為什麼要藏得這麼深?又有哪個維生素的外瓶,是一個字都沒有的?
    寧晚想了想,從藥瓶里倒出兩粒藥,包在紙巾里,然後撥了一個電話。
    五天後,結果出來了——那瓶藥,是帕羅西汀。
    寧晚問,什麼是帕羅西汀?
    電話里默了一默,接著,那頭回答道︰“是一種抗抑郁藥。”
    ————————————
    晚上,沈舒雲從附近的超市買了點新鮮的魚肉,準備回去煎食。但一開門,就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房間內黑漆漆的,沒有開燈,一點兒聲響都沒有。沈舒雲皺起眉,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寧晚?”
    一般來說,寧晚都會比他到家要早些,通常會在家里提前燜好飯,等著他回來做菜。在沈舒雲的手把手教導下,寧晚總算是學會了怎麼使用電飯鍋煮飯。雖然剛開始,寧晚總是因為把控不好水量,把一鍋飯要麼煮成粥要麼煮成石頭,但沈舒雲的職業就是老師,他最擅長的就是教導,也對所有的學生都擁有足夠的耐心,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即便寧晚總是端出糟糕的作品來,沈舒雲總是給予真誠鼓勵與改進措施,如此過了一周,寧晚總算是能做出一鍋能吃的米飯了。
    以往迎接沈舒雲的都是溫熱的飯香,等沈舒雲做兩個菜,他們的晚餐就可以開始了,但今天,只有沉默的夜色。
    沈舒雲沒有得到回答,便以為寧晚不在,脫了鞋伸手將燈按亮,白光亮起,他嚇得心髒猛跳了一下。
    “你在啊?”沈舒雲將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看向坐在客廳,沉默得如同雕塑的寧晚,“那剛剛叫你,你怎麼不應我?”
    寧晚像是一堆破銅爛鐵堆成的機器人,而沈舒雲的話正是啟動他的指令,他抬頭的瞬間,長久維持一種姿勢變換,骨頭與骨頭磨挫換位,發出“咯”的一聲脆響。
    他抬起頭來,沈舒雲才見著寧晚的雙眼通紅,眼底有一點水光,在燈光下宛如細碎的鑽。
    “……怎麼了?”
    寧晚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步走到沈舒雲面前,緊緊地將他抱住,因為用力,手指微微陷進肉里。
    他們的身體緊緊地挨著,不留一絲縫隙,沈舒雲很輕易就發現寧晚的顫抖,他不明所以地叫了一聲︰“寧晚?”
    寧晚將頭埋在沈舒雲的肩膀上,一股濕熱的液體很快就打透了沈舒雲肩頭的布料︰“雲哥,雲哥,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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