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半晌,大白狗跟著西山余走了,她才回了家,正見著魏銘剛到家中。
    魏銘微皺了眉頭想事情,崔稚問他,“怎麼?桂先生的事不順?”
    魏銘“嗯”了一聲,“沒找到什麼有力的證據給先生脫罪,縣里的仵作和府里的仵作也都沒有看出來旁的,兩人都道,驗狗這樣的事,從前甚少遇上,有些細處,瞧不真切。”
    這話說完,崔稚腦中就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第118章 怪老頭吃小孩
    趁著天色尚早,魏銘、崔稚帶了墨寶,提了兩壇子酒往酒溪山西面去了。
    魏銘謝崔稚,“我竟一時沒想到這位。”
    西山余是養狗大戶,按照酒溪莊人的說法,那是養了十多年的狗。和趙家不一樣的是,西山余並沒什麼多余的錢糧,荒年能把狗留下來,那是真的愛狗。
    “西山余雖然懂狗,但脾氣可是古怪,我今日遇見他老人家,上前跟他老人家說話,人家愣是沒理我,搭眼瞧了我和墨寶一眼就轉頭走了……”崔稚還沒見過這麼有個性的老頭,嘟著嘴道。
    魏銘好笑,讓她回頭不必開口,“我來同他老人家講。這次極為麻煩,請他老人家去驗狗,還往青州府衙跑一趟,路途遙遠,真不曉得他老人家同不同意。若是不同意,咱們也不好強求。”
    崔稚點頭道是,“誰敢強求他?若是真能說動了,我看得找個車來迎接,這可是位大牌!”
    她說得確實是這麼回事,魏銘見她仍舊嘟著嘴,平日里威風的翅羽全部收攏了起來,老老實實地跟墨寶一樣。
    能讓這個小丫頭莫名這麼老實,可見西山余不是隨便什麼人了。
    魏銘遠遠望著西山余籬笆院的方向,思索起來。
    前世,他除了偶遇西山余高價買字之外,再沒有听過其他關于西山余的事。而今生看來,西山余可能真不是隨便住在山里的怪老頭。
    可他從何來又為何居于此,魏銘不知道。
    思索之間,已經到了籬笆院外。西山余在家,沒有再把兩人攔在門外,讓兩人自行推門進來。
    相較于魏銘和崔稚的謹慎,墨寶就像是回了家一樣,跟西山余家的狗互聞一圈,便一頭扎進後面院子撒歡去了,看得崔稚愣得不行。
    看來也得經常帶它回來見親戚朋友,畢竟在魏家小院,墨寶只能無聊地追鳥撈魚……
    崔稚跟在魏銘身後進了西山余的屋子,屋子黑  的,只有一扇門一扇窗透著光,兩人剛一進門,就听見西山余沉沉的聲音,“作甚?”
    崔稚不禁往魏銘身後縮了縮,魏銘上前一步,行禮,開門見山地把話說了,“……桂先生確實並無投毒之舉,但是罪名難洗,縣里和府里的仵作都道于狗尸不甚精通,還想請您走一趟,不知您近來方便否?”
    崔稚側出一只眼楮瞧了瞧西山余,見西山余听完魏銘的話,臉上的皮肉慢慢地動了幾分。這一動,牽連到了他臉頰上的一道疤,崔稚這才發現那疤痕極長,從左眼眼下一直貫穿到右面下頜。
    許是感到崔稚的目光,西山余眼球微動,看了過來,嚇得崔稚愣在了原地。
    怪老頭要吃小孩嗎?!
    念頭一閃,怪老頭開了口,“你怎麼就知道那姓桂的,沒投毒?”
    他問得是魏銘,說出的話極不客氣。
    魏銘並未在意,解釋道︰“桂先生並未小肚雞腸之人,自家所用耗子藥也是本地所買。他實在沒必要專門用山西來的耗子藥去毒殺趙家的狗。況桂先生人品高潔,此事卻是非他所為。”
    “人品高潔?”西山余哼哼笑了起來,臉上的皮肉和疤痕越發擰在了一起。
    崔稚可不敢再看他,生怕晚上做噩夢,藏到了魏銘身後,魏銘巋然不動,只等著西山余笑完,才听西山余道︰“你怎麼就知道他人品高潔?就憑著他來到安丘縣學,做過幾樁像樣的事?”
    魏銘當然不是憑這個,魏銘早已認識桂志育幾十年了!
    可這話沒法說,站在西山余的角度上桂志育確實來的時間太短了。
    魏銘又向西山余拱了手,“學生對先生確實有些偏頗之心,若能通過驗明尸身查出實情,便也都清楚了。”
    西山余頓了一下沒說話,目光又掃到躥進屋里來的墨寶身上,墨寶瞪著水亮的眼楮看著他,他也看著墨寶,突然問︰“誰給狗做的衣裳?”
    崔稚只好站出來,“我瞧著它冷……”
    “嬌氣。”
    崔稚一時竟然無言以對,好在魏銘還記得自己的事,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他反來正去說了半刻鐘的工夫,把桂志育和趙家的前後之事理了一遍給西山余听,這次西山余沒有什麼古怪的話,半刻鐘後,直接出了門。
    崔稚傻了,拉著魏銘的衣裳小聲道︰“他、他這是幾個意思?”
    魏銘也不知道他幾個意思,出門去尋,發現西山余進了另一間屋子,且隨手關上了門。
    魏銘露出一絲苦笑,崔稚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小聲喚了墨寶,“墨寶,回家了!”
    她將墨寶從狗狗堆里喚了出來,見魏銘還站在院中,正要喊他一聲“沒戲了,走吧”,就見魏銘又朝著西山余剛進的屋子鞠了一躬,“小子明日卯正在山下往青州府的官道上等候,若是您方便還請前來。小子先替桂先生向您道謝。”
    話音消散在狗吠之中,屋里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崔稚覺得西山余難說會管了,朝魏銘聳聳肩,魏銘朝她笑笑,“回家吧。”
    兩人一狗離了余家遠去,西斜的日頭越過窗戶射進西山余關了門的房中。
    年老的人背著手,嫌棄地哼了一聲。
    ——
    翌日,魏銘如他自己所言,早早就到了山下的官道上等候。他昨晚借了車,用崔稚的小毛驢栓了,往青州府去,還能省些力。
    崔稚也坐在車上,裹了一件馮老板送她的大紅風衣,周圈全瓖了白兔毛,暖和又漂亮。
    馮老板每年到了冬季,都要經營幾個月皮子,畢竟從前他那小酒水鋪子不景氣。今年雖境況有所扭轉,但他也習慣了買賣皮子,順手就送了崔稚幾件。
    當下,崔稚把風衣裹得緊緊的,問魏銘,“你說他真的能來?”
    魏銘搖搖頭,“不知道。”
    “那你還等?凍死了!再過一會我就要凍成肉干了!怪老頭那樣的脾氣,能管你的閑事?我看你還不如找一副名人的字畫給他,說不定他能賞臉。”崔稚哈出一長串白氣。
    魏銘沒回應她,目光看著山間光禿的樹林和彎曲的小道。
    崔稚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在彎彎曲曲的小道上,一個黑色長襖的人隱約出現在林中。
    他身邊一只半人高的大狗呼呼喘著白氣,許是大狗瞧見了魏銘和崔稚兩個,仰頭兩聲高呼。
    響亮的狗叫驚起一林子的飛鳥。
    第119章 氣場兩米八
    青州府,益都縣,府衙開審了一樁毒狗案。
    只說案子本身算不得緊要,只是牽扯到了安丘縣訓導身上,府里由不得不重視。
    早早地,知府賀貿便穿了官府準備上堂。只是他最不喜歡斷案,渾身懶洋洋地抄著手,同一旁的刑名師爺華恆道︰“華先生把案子瞧過一遍了?果真是那訓導做的?”
    華恆才是這次開堂的實際主審,他也曉得賀貿最是煩厭這等事,便道︰“東翁不必費心,此案證據確鑿,咱們可冤枉不了這位訓導。”
    賀貿嘆了口氣,“那桂訓導也是,旁人家的狗不過礙著他走了路,便起了歹心,這樣的人,也教不出好學生。也就是他們縣的洪教諭還替他說話。”
    賀貿所知道的關于此案的信息都是來自于華恆,他這麼說華恆听了很放心,“所以東翁往巡按衙門報,巡按衙門也不管,又發了回來。東翁再不必費心,今日就有個決斷。”
    “那是再好不過了!”賀貿搓著手,“堂里四面漏風,盡快審完了事!”
    兩人說著已經到了堂後,不多時便開了堂。
    賀貿坐在正中,風吹得兩條腿冰涼,偏底下的人沒完沒了,一會說那桂志育沒有作案時間,一會又說桂家根本沒有那耗子藥,是人栽贓陷害,賀貿跟听書似得,腦子被攪成一團漿糊,他干咳了一聲,示意華恆快點。
    華恆接到指令,立時喝停了替桂志育抱怨的桂志育的妻子,“你二人是夫婦,你來作證他當晚沒有出去院子,如何作數?另有你說有人栽贓陷害,證據呢?這耗子藥總歸只從你家找出來沒錯!府里縣里的仵作也是驗了,和狗嘴里的藥一模一樣!還有什麼可狡辯?!”
    桂志育在牢里受了罪,心灰意冷,冷笑三聲,“悉听尊便!”
    華恆見他這態度,便越發不喜,剛要示意知府賀貿下決斷,不想此時有人喊了聲“且等”。
    誰這麼不識相?
    華恆和賀貿同時想。不僅他們二人不滿,一旁著急上火等著判罰的趙王滸一家,更是被這聲喊得心下一顫。
    眾人皆看了過去,見是個清瘦的男孩。
    他行了禮,自報姓名,“草民魏銘,安丘縣人士。”
    話音一落,華恆就是皺起了眉來,那位府試案首怎麼來了?!
    知府賀貿更是驚訝地睜大了眼,他方才還沒認出來,原來竟是他親自點的案首。
    賀貿雖然糊涂懈怠,但是和李帆一樣,愛才惜才,他一見是魏銘,兩眼抖了光,連忙招呼道︰“魏生為何而來?怎地不在家中準備道試?”
    竟是一副招待魏銘做客的態度。
    別說華恆臉上僵了一下,原告趙王滸一家人更是拉了臉。
    他們家是塞了錢讓知府辦事的,行嗎?知府怎麼同被告的人友好攀談起來了?
    魏銘也被這位摸不清重點的賀知府鬧的差點笑了,他好歹還知道自己為何而來,連忙把話說了,“……請了一位同為養狗大戶的老人家來此,與兩位仵作再將狗尸驗一番。”
    他這麼說,華恆是不想答應的,狗嘴里的藥和桂志育家的耗子藥一樣,都是桂志育家鄉出產,這還不就行了,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知府破天荒地先他開了口,“既然魏生如此說,那便把那位老人家請來吧!”
    華恆立時朝他投去了一個不滿的眼神,賀貿並不在意,道︰“多驗一次也沒什麼!”
    魏銘去請了西山余,趙家人已經猜到了必然是西山余的,趙王滸父子不由都皺了眉頭。
    他們家曾怕西山余家的狗壓了他們家的價錢,還想往西山余家買狗,不想還沒及說明來意,就被余家的狗汪哧一通咬。
    直把他們自家的狗都咬慫了去!
    從那時,趙家就知道西山余是個厲害角色,好在西山余的狗沒往市場賣過,兩家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現在山溝子里的西山余怎麼冒出來了?!他不會真能看出什麼來吧?
    趙家父子又對了個眼色,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焦慮。
    這個空檔,魏銘已經引了西山余上了堂,西山余仍舊穿著那一身黑袍,長疤貫穿的整個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他走進堂里,不跪也不拜,問了一句,“狗呢?”
    躲在人群里的崔稚已經有點服氣了。
    這位跟她和魏銘這樣說話沒什麼,他們兩個都是狗崽子一樣的小孩,可這里是知府衙門,平民如沒獲得出身的魏大人,都是要跪拜的。
    而西山余沒有,兩米八的氣場穩穩的,難道……
    一聲呵斥陡然冒了出來,“見到知府,須得跪拜,不得無禮!”
    呵斥的是華恆,他這一喊,眾人的目光更是聚到了西山余身上,西山余身形高挑,比這堂中所有人都高,他沒被呵斥嚇到,神色淡淡地落在華恆身上。
    </div>
    </div>


新書推薦: 弄壞那個特招生(NPH) 姐姐不說話[骨科] 離婚前變成了一只貓(1V1) D級向導也要被強制愛嗎(哨向 np) 鎮淵 提線木偶【NPH】 要命!穿書後,殿下天天被撩哭 透骨香(1v2) 金枝染垢(強制偽骨科nph) 菀菀,別想逃離我的劇本(1v2,強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