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屋里的丫鬟們如何知道只能一邊急著去拯救墨跡暈開的賬本,一邊將地上的甜白釉碗殘片收起來。
    這些鄔陶氏都看不見,她想到自己在岳氏面前把事說得板上釘釘一樣,轉過頭出了榜,案首明晃晃換了個人,這是打臉啊,明晃晃打她自己的臉!
    “那孟中亭排了第幾?!”
    “還是次名。”下邊的人回話。
    鄔陶氏心頭噎得慌。孟家那里,岳氏那里,會怎麼看她?!
    她豈不成了言而無信的人?!她的墨雲嫁過去,還不得受婆家奚落?!
    那個提學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得明明白白點孟中亭做案首的嗎?!怎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該換了人選?!
    鄔陶氏叫人準備出門,換了衣裳就出了門,直奔考棚而去。
    考棚,謝淼還在琢磨著岳啟柳的那封書信。
    什麼意思呢?什麼意思呢?真是關心關心外孫的學問而已嗎?
    百思不得其解,正好鄔陶氏上了門來。謝淼暗道正好,鄔陶氏應該很了解岳啟柳的情況。
    他換了衣裳等著見鄔陶氏,誰想到想來恭敬的鄔陶氏,進了門便問︰“提學怎麼把那鄉野小子點案首了?!”
    謝淼立時不樂意了。
    他點誰做案首,還是他鄔陶氏要管的嗎?
    “怎麼,點不得?”謝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鄔陶氏張口便道︰“提學前幾日不還道那孟中亭學問好,文章寫得漂亮,說了要點他的……”
    她在這胡咧咧什麼呢?!謝淼瞪大了眼,連忙干咳兩聲!
    這要是讓人听見他前幾日還出了考棚,同人議論點誰做案首的事,這還了得?!
    這是考棚,可不是她鄔大夫人的後宅!
    這麼一想,謝淼再看鄔陶氏就不滿起來。一個後宅的女人,縱有丈夫不在家,替丈夫在外打點的,可鄔陶氏這般大肆交結官紳的行徑,是不是牝雞司晨!
    偏她今日怎麼還跟中了邪似得,一點都不似往日謹慎?
    難不成覺得孟月程升了大理寺卿,她家鄔大老爺也跟著水漲船高了?
    再水漲船高,她也就是個小小命婦,自己可是朝廷命官!
    謝淼一臉又干咳了幾聲,使勁一甩袖子,“考棚重地,不許喧嘩!”
    這話一出,鄔陶氏才回過神來。她居然跑到了考棚,朝著人家提學嚷嚷起來了。
    自己最近這是怎麼了?這般有失身份體統!
    可她來都來了,話也說了,想收回也收不回去了。
    當下見謝淼一臉的嫌棄,只能搬出十幾歲時候的本事,抽出絹帕一捂臉,“那日提學同我說完,我想著這麼好個事,可不得跟孟家人說一說,便去了我那親家處,把她這好兒子夸了一番,說咱們提學定了的,案首就是孟生!誰知、誰知提學怎麼出爾反爾了?!”
    她這話一說,謝淼可就愣了。
    他問鄔陶氏,“你何時去同孟家人說的?!”
    鄔陶氏見他嚴肅嚇了一跳,“就是提學與我說完的第二日下晌。”
    謝淼一听,腦中混作一團。
    當天傍晚他收到了岳啟柳的信,提及了孟中亭學問的事,這可能不是巧合啊!這分明就是孟家听說了他要點孟中亭做案首的事,覺得自家子弟當不得這案首,所以才有了這封信。
    可這封信是岳啟柳的筆墨,他原先還想著也許是湊巧了,正逢此時從到了他這里,現下想來,這根本就是得知了鄔陶氏的報信之後,才寫下的。
    筆墨是岳啟柳的筆墨,他識得,那也就是說,岳啟柳當天在孟家?!
    謝淼一下抿住了嘴。岳啟柳可是江西的布政使,這個時候出現在山東青州的女兒家,這是說不得的事啊!
    謝淼的嘴越閉越緊了,鄔陶氏見他先是驚詫,後又思索,現如今更是嘴巴繃得好像口中有夜明珠似得,完全不曉得他想到了什麼。
    可鄔陶氏也怕了,聲音壓得低低地,“提學這是怎麼了?可是、可是哪里做的不妥了?您倒是說來,好叫我也曉得!”
    謝淼一個眼神殺過去。
    之前就因為說給鄔陶氏听,這才被鄔陶氏把消息透出去。現在岳啟柳肯定覺得他是想奉承孟月程,所以要點孟中亭做案首,這才寫信敲打他!
    他這面子丟光了!還不是拜鄔陶氏所賜?!
    謝淼一想到這就覺得心塞,鄔陶氏再說什麼說給她听的話,他簡直要將她轟出去了!
    “鄔大夫人,”他叫住了鄔陶氏,“本官奉命考察齊魯地界童生的學問,點誰做案首,自然是看誰學問深、文章好,一切已出榜為數!”他說著,特特看了鄔陶氏一眼,“本官謹守本分,再不會做出批卷期間出考棚這樣的事!”
    鄔陶氏簡直要罵他。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出沒出考棚,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還有,這場道試重考,可不是因為上一次考試進了賊,而是那賊本就是考棚里的,還不知道盜了多少卷子呢!
    這些要是揭露出來,謝淼這腦袋說不定就不保了!
    但是這些事,鄔陶氏自己也撇不開干系,要是謝淼因此落水,她也保不全。
    只是她心里這個氣呀!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反而在岳氏和謝淼這里,鬧得里外不是人!
    她還要問問謝淼到底出了什麼事,謝淼卻一刻都不想再看見她,轉了一圈找到案上的茶碗端了起來。
    他端了茶,見鄔陶氏還有些不自覺,臉更冷了,“鄔大夫人在內宅,想必也有不少事要做,本官這里,就不勞鄔大夫人費心了!”
    若說端茶是送客,這可就是攆人了。
    鄔陶氏臉皮再厚,也受不了被人攆著走,當下只能匆忙離去了。
    考試結果沒辦法改變了,那她只能盡力挽回在岳氏眼里的形象,若是讓岳氏覺得她是個輕飄辦事不牢的,輕看了墨雲可怎麼好?!
    她急急讓人遞了帖子過去,人也在去的路上了,誰想還沒到孟家門口,派去遞帖子的人滿頭大汗地轉了回來。
    “夫人,孟四夫人苦夏得厲害,去城外別院避暑去了,不在家呢!還說既是避暑也想躲個清淨,那意思,怕是不想見人。”
    不想見人是什麼意思?生了氣了不成?
    鄔陶氏見不著岳氏,這心里可就更難受了,反反復復琢磨岳氏到底怎麼想,自己言而無信,岳氏會不會對她女兒如何。
    只是回到家再見女兒知曉的胭脂水粉地耍玩,佷兒名落孫山灰溜溜地來辭行,鄔陶氏直接氣得犯了頭風,臥了床。
    她連帶著這麼倒霉,還不是因為高矮生?!
    第159章 謝禮
    鄔陶氏諸多不順,崔小丫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清香樓經過高矮生的鼎力支持,已經佔據了青州府城酒樓的高地。不過這一次,殷杉提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錢不能自己賺,要大家都賺才好。
    崔稚只顧著賺錢加上狠踩鄔陶氏,倒是沒顧得上這茬,被殷杉一提醒,恍然地點頭,“殷老板說得是,我可不想再給自豎一個敵人了。”
    唐掌櫃那邊已經夠煩人了,再把青州府的酒樓們惹了,犯了眾怒,可就不好了。
    她越想越覺得殷杉說得有道理,做生意講究的確實是和氣生財,“那殷老板覺得,應該怎麼讓大家都賺錢?”
    殷杉想了想,“高矮生就一個,分身乏術,但是五景釀卻是都可以賣的,何不讓其他酒店也把五景釀擺到櫃台上?老百姓見了五景釀曉得是高矮生叫好的酒水,並不一味只認清香樓,咱們的酒呢,也能多一個銷途。”
    太有道理了,崔稚連連道是,當天晚上就同段萬全和魏銘商議了一番,說起如何把生意分給大家做,如何把錢留給大家賺,商議到了後半夜,三人才散了。
    這一耽擱,那天晚上崔稚和段萬全便沒回孟中亭的小院,第二日孟中亭自然曉得了,親自派人去找。
    崔稚是被段萬全拍門拍醒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睡到了幾點,揉著眼楮拉開門,瞧見段萬全和魏銘一前一後站在門前,仰著腦袋問,“怎麼了?出榜了?”
    那會兒還沒出榜,魏銘倚在欄桿上,笑道︰“孟家派人找來了。”
    崔稚還有點沒明白,撓著頭。段萬全見她如同被豬拱了頭似得,一頭好不容易養起來的黑發亂糟糟的,衣裳也皺皺巴巴,松松垮垮,連忙將她又推回了屋里,關上了門。
    隔著門,段萬全道︰“孟案首得知你我昨晚沒回,擔心你我遇上了事,這才派人來尋。快快收拾收拾,說不定過會兒孟案首就找來了。”
    “哦,孟小六可真是個好人。”
    崔稚給孟中亭發了一張好人卡,趿拉著鞋穿衣裳去了。
    段萬全搖著頭笑,想想崔稚剛才的樣子,和平日里完全不同,不禁道︰“她怎麼能把頭發睡成這樣?”
    魏銘往樓梯走去,聞言腳步不停,“每日都是這樣,今日算是好的。”
    言罷,自去找殷杉吃茶、說話,了解如今的運河水道去了。
    只是段萬全的話應了驗,沒到兩刻鐘的工夫,孟中亭真找了來。崔稚正從廚上端了一碗甜豆腐腦吃著,見他急急趕來,不好意思道︰“讓孟案首費心了,你吃不吃豆腐腦呀?”
    孟中亭被她如主家一般招待,招待的一愣。他听聞昨晚段萬全和崔稚沒回小院,心急的不行,這便派人去尋,尋來尋去尋到了清香樓。
    清香樓如今可是炙手可熱,他們兩個又不是富家子弟,如何在清香樓住了一宿?
    況且清香樓是酒樓,不是客棧啊!
    孟中亭鬧不清楚,崔稚呵呵地笑,“你吃咸口的還是甜口的?”
    北方多吃咸口的豆腐腦,有加黃花菜,也有加肉沫的,似青州這邊,也用些蝦皮、皮蛋碎,或者用雞湯勾芡打底,放上麻醬、蒜泥,用勺子一片一片地吃,滋味濃郁。
    不過崔稚更吃得慣甜口,放些糖就好,清清爽爽,滿是豆香。
    孟中亭被他這一問,道了“甜口”,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來吃豆腐腦的,是來找人的。
    他見崔稚自去替他尋豆腐腦去了,只得問段萬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段萬全只能編了個謊話,說兩人和清香樓廚上一位大師傅是遠親,昨兒敘話晚了,就留在了這里。
    孟中亭不疑有他,放下心來,不時見崔稚端了一碗豆腐腦過來,沖他笑道︰“我愛往甜豆腦里點幾滴青梅汁,不曉得你吃不吃得慣,替你點上了。”
    說著朝他一擠眼,滿臉半露不露的促狹。
    段萬全好笑地看了崔稚一眼,曉得她自己的豆腐腦根本沒放青梅汁,是因為這清香樓的青梅汁實在太酸,她這會兒倒好,替人家孟中亭點上了。
    孟中亭好似並沒發覺什麼,謝過崔稚,坐下來吃。
    崔稚坐到了他對面,支著短胳膊等著瞧笑話,她可偷偷放了不少青梅汁進去呢!
    誰料孟中亭一勺吃下,面無波瀾,然後到道了聲,“甜!”
    “甜?”崔稚傻了眼。
    這青梅汁好酸的好吧?剛才她嘗了一滴,舌頭都麻了!
    段萬全也挑了眉。孟中亭恍若為覺,又吃了一勺,“沒想到清香樓的豆腐腦滋味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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