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待他走後,鈴鐺對他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分明就是個不會騎馬的蠢貨,才用汗血寶馬拉車!大材小用!那馬跟著他可真是糟踐了!”
    圍觀的幾個小姑娘也趁機上前抱不平︰“公子何須與那蠢貨客氣!讓他平白壓了一籌。”
    “就是的!公子萬金之軀干嘛給他讓路啊!”
    付跡莫清淺一笑,吟道︰“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隨後便上了馬車。【出自曾鞏的《詠柳》】
    眾人不解何意,鈴鐺在後面搖頭晃腦解釋道︰“我們公子的意思是說,橫豎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畜生,既然是畜生,我們是人又何必與畜生計較,那豈不是貶低了自己?他這種畜生啊早晚是要遭報應的!”
    圍觀眾人連聲喝彩,付跡莫的民意指數直線竄高,她走後還有人議論。
    “公子性子真好,對付無賴也這般斯文!”
    “公子心地也好,為一個低賤的賣花女屈尊相助,若我能嫁與公子就好了,就算妾室也好!”
    “你啊就別想了!誰人不知公子專情,只娶一房正妻,再者說沒有正妻還有紀公子呢~哪輪得到你!”
    “你說這是真是假?傳聞公子和紀公子有情,前幾日還為惹紀公子吃醋和一個書生糾纏不清來著。”
    “我哪知道!別瞎說,沒準是付公子真心欣賞那書生的才華呢!”
    “我倒覺得真的也好,付公子和紀公子才情相配,走在一起真真賞心悅目!”
    後面越說越荒謬,圍觀眾人一哄而散。
    馬車行至深巷停了下來,四下無人,寂靜非常。
    車內,令人心馳神往的付公子早就沒了在外面的從容淡定,她面容怒不可支,牙關緊咬,滿目猙獰,溫潤如玉的氣質蕩然無存,握著扇子的手青筋暴起,可見她忍了多久。
    鈴鐺與其他下人對了個眼神,大家不約而同抬手將耳朵堵上,心中默數︰一、二、三。
    車內瞬時飛摔出一柄扇子,緊接著就是付跡莫的暴吼︰“干他娘!想當初他連給本大少提鞋的資格都不配!替爺刷夜壺都嫌他手臭!居然敢欺負到爺的頭上!簡直是找死!若不是爺修身養性,定要他好看!”
    鈴鐺邊堵著耳朵邊勸道︰“少爺別氣,氣壞自己身子可不好,那蠢貨咱們早晚收拾他!不如今晚就打他悶棍!”
    “去去去!這年頭收拾人要玩高招,打悶棍有的什麼意思!派個人回去挑幾盆燻茅廁的花給易田離送去。”
    “少爺,這不好吧,被易田離發現了豈不是要來找少爺你麻煩?”
    “本大少怕他?易田離那個草包懂什麼花,給他幾盆狗尾巴草都以為是什麼稀罕寶貝,他身邊的人也沒幾個有見識的,有見識的也是陰奉陽違的,就算看出來,有本大少名號在也不敢吱聲,美不顛背地里取笑易田離呢。”
    “少爺英明!那咱現在去哪?”
    “去紀浮回的酒樓‘竊听風雲’!”
    付跡莫一行人離開深巷以後,一人從天而降,正是尾隨而至的秦予霄,他臉上猶帶笑意,彎腰撿起地上的扇子,指腹在扇子上的“付跡莫”三字上流連了一會兒,繼而收入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詩句來自︰
    詠柳 [宋]曾鞏
    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
    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這是一首托物言志之作。把春天的柳樹比擬為得勢便猖狂的小人,借以諷刺邪惡勢力。詳見百度百科,麼麼噠!
    5對詩
    第四章
    竊听風雲,長萊第一大酒樓,集娛樂、休閑、商務于一身,其實就是嫖妓、賭博、看戲、听曲、喝茶、吃飯通通都有,只是更為高檔與規範,使得一些達官貴人常來這里銷金。這也是長萊第一商賈紀家的家產。
    一層設戲台,皆是座廂,招待一般客人。二層設隔間,招待上賓。三層設雅間,招待上上賓,舒適清靜,適合議事待客。
    柳字號雅間中。
    秦予霄翻看著手中的折扇,他的容貌並不剛毅冷酷,倒是十分清俊,只是被戰爭洗禮過後難免帶些肅殺之氣,使見者為之凜然。但此刻,他眉眼間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讓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
    他手中的扇子上畫著清淡高雅的竹,下面卻綴著高貴奢靡的金鈴。他通過折扇仿佛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表面溫文爾雅、謙讓大度,實則小肚雞腸、錙銖必較的有趣之人。
    時隔多年,她依舊如此艷絕無雙,讓人忍不住想要追隨她的身影。
    叩叩叩。
    “您的客人到了。”
    秦予霄立刻將折扇收入懷中,起身迎了過去。
    卞賦之隨小二進門之時正巧听到鈴鐺聲,十分耳熟,因此腳步頓了一下,有種付跡莫在這里的錯覺,可迎面走來的只有秦予霄一人。
    “卞大哥快坐。小二,奉茶。”
    卞賦之斂了心神,道︰“明明是我該盡地主之誼,卻先讓你請我到這里喝茶。”
    秦予霄笑著引他入座︰“卞大哥何必如此客氣,我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與卞賦之同為六皇子門下客,相識在兩年前的京城。
    兩人落座後,卞賦之道︰“起初你說會來長萊任職我還不信,沒想到你卻這麼快就來了。”
    秦予霄接過小二遞的茶,言語間有些感慨︰“長萊是我的家鄉,這里又有我記掛的人,所以我必須要回來。”
    “我倒是有所耳聞,在京城沒少听說大將軍替你張羅親事,可你卻通通回絕了,我听六皇子說你的心上人在長萊,而且非卿不娶,此事可當真?”
    秦予霄聞言臉上又添了一分柔色,似是在回憶什麼︰“是,我是為了她回來的。本來我這一生並不想奢求什麼,只是與西蕃一戰,我死里逃生,理清了些道理,人活一世不要顧慮太多,不要到死的時候才能知道自己這一生最遺憾的事是什麼。”
    卞賦之聞言有些動容,他這一生又何嘗不是,心頭百般滋味只是一閃而過,他又道︰“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幸運,得到了秦將軍的青睞,可要大哥助你一臂之力?”
    秦予霄笑著搖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謝謝卞大哥好意,她的事情我想自己來。對了,我听說大哥與大嫂伉儷情深,不知何時小弟方便上門拜訪?”
    他故意撇開話題便是不想告訴他那人是誰,卞賦之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便順著他的話答道︰“實不相瞞,我因一些事情住在表親家中,娘子身患有疾不方便見客,所以不能邀你到家中小聚。”
    秦予霄也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大哥家里叨擾了,望大嫂早日康復。”
    兩人喝了會兒茶聊了會兒往事,卞賦之又道︰“對了,我表親便是長萊府尹付家,想必今天給你送去了請帖吧?”
    秦予霄聞言難掩驚訝之色︰“是啊,沒想到大哥居然是付府尹的表親。”那他豈不是付跡莫的表哥?
    卞賦之點點頭︰“我听說秦大將軍同付家是有幾分交情的,只是那些年我外出游學未能與你結識。”
    提起往事秦予霄帶了些回味的神色︰“是,父親曾在長萊任校尉,給付家大公子做過武學師父,我也給付大公子做過陪練。”秦家男兒不少,可當初付跡莫偏偏選中了他,為此他才有了和她相處的機會。
    “那想必你同跡莫是認識的了。”
    秦予霄低頭喝茶,听到付跡莫的名字心頭一顫,眸光有些閃爍︰“是,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我,她……可曾向卞大哥提起過我?”問完以後,他不自覺的用指腹摩擦著杯沿,心中有些許的忐忑。
    他低著頭,卞賦之也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回憶一下道︰“好像是沒有,她平日也不怎麼同我閑聊。”
    果然如此,秦予霄不自覺苦澀一笑,大概他這種小人物在她心中是留不下什麼印象的吧,更何況後來她還很討厭他呢。
    再抬頭,他神色已經恢復正常︰“是嗎,不知她近些年喜歡什麼,明日前去恭賀好送件賀禮。”
    卞賦之被他一問愣住了,回想起來他卻並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她看似喜歡瓷器、喜歡金銀、喜歡字畫,但其實不過是敷衍別人用的,而他卻不知道她真正喜歡的是什麼。
    “恩……送些瓷器字畫吧,她有收藏這些東西。”
    秦予霄抬眸望了望窗外,他倒不覺得她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想想方才的事,他似乎知道送什麼比較合適了。
    *
    隔壁,紀浮回在這里專屬的雅間。
    付跡莫正同紀浮回聊天,兩人上聊天文,下聊地理,古今中外,無所不聊,所圖皆為一事——探底。可這紀浮回不愧是生意場上打滾多年的老油條,任她怎麼旁敲側擊,他都柔韌有余,答得滴水不漏。
    付跡莫同他認識五年,因志趣相投,而狼狽為奸,生意場上合作不少。但紀家老爺與她爹雖為結拜的義兄義弟,卻關系並不親厚,因此兩位便延續了他們爹的相處模式——互相虛偽,遂也不親厚。
    只是付跡莫實在慚愧,雖然兩世為人,紀浮回卻比她老練多了,單單是喝酒的時候她對女妓少看了幾眼,便被他發現端倪,付跡莫不得已承認自己喜歡男人,從此走上半光明的斷袖之路。
    紀浮回這人喜歡做些投其所好的事,便經常找些小倌來給她娛樂,可付跡莫比較喜歡良家,嫌棄小倌太風騷。因此紀浮回此舉是給她平添煩惱,她又不得不裝歡喜,實在苦逼,遂對他沒什麼好感。
    “付大少今天興致盎然,聊了頗多,可依我看來到像是有心事,不如直說吧。”紀浮回一雙狐狸眼中透露出明顯的精明,手下煮茶的動作慢條斯理,一副大局盡在掌握的姿態。
    付跡莫也不打算和他迂回了,命鈴鐺將書拿了出來︰“若說心事,確實有一樁,這書今日在坊間閨閣中流傳,傳到了我五姐的手中,我也略略一翻,發現上面有紀家的印章,不知紀大哥這是作何目的?”
    紀浮回賊賊一笑,帶些虛假的愧疚道︰“付大少啊,你有所不知,你在長萊的影響力你也是知道的,因而這坊間編排你的書可不少,而且皆賣的極好,最近江湖里不是出了一對斷袖鴛鴦,雖然有人斥責,但也有人追捧,我發現其中商機,便找人杜撰了一本,借你的威名試試水,沒想到收獲頗豐,我本已打算明日你生辰之日,將所賺一半的銀子當作賀禮送上,卻不想先被你找來了。”
    付跡莫冷冷一笑︰“賀禮?紀大哥可是不知道,就因為你這書,我被父親罰跪了一夜的祠堂,這禮當真獨特。”
    紀浮回替她斟了杯新茶,諂媚道︰“兄弟!我這可是幫你!這一招叫虛張聲勢!此事一出,你爹必然會調查你我,你我清者自清,他當然是查不出什麼的!但有了此事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你爹自然就習以為常,當做旁人的杜撰也就不會細查,到時候你便想怎麼斷袖就怎麼斷袖,也就不怕你爹懷疑了。”
    紀浮回還真是只狐狸,用她賺銀子還要她感恩戴德,付跡莫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紀浮回眸光一閃,故作愁苦,又道︰“付賢弟,你說說,你爹和我爹這兩個老狐狸,讓咱們兩人跑前跑後,忙東忙西,但最後賺到的錢有幾分到你我的荷包來了?我這才想出這個法子為你我二人充盈一下荷包。若付賢弟實在不願意,我就把書都要回來便是,再將所賺銀子盡數退回罷了。哎,只是可惜了這些白花花的銀子……”
    這話說得好听,書都不知道被人拓印多少本了,收回來除了白賠錢什麼用都沒有。
    付跡莫喝了口茶,大度道︰“罷了,我來並非為此事,不過區區一本杜撰的書能奈我何?我只是有一事好奇,不知當問不當問。”
    紀浮回聞言眸光閃了閃,付跡莫手段漸高,先是興師問罪,再說出主要目的,讓他不好回絕,心中不禁戒備起來。
    “請講。”
    “紀大哥出自商賈世家,賺銀子的本事高超乃是自然,但依我看來紀大哥的手段與紀叔父頗有不同,不知師出哪位高人?”她語氣輕描淡寫,但眼含精光,一眨不眨的注視著紀浮回。
    紀浮回做生意一向出其不意,這個問題也不是一個兩個問過他了,他頗有經驗,坦然道︰“什麼師出哪位高人!不過是我雲游四海攢來的經驗罷了!”
    付跡莫也不急,挑眉道︰“是嗎?既然紀大哥雲游四海,自然見多識廣,我有首詩想和紀大哥對上一對,不知可否?”
    對詩?她這話題跳躍性有點快,紀浮回拿不準她的心思,便迂回道︰“對詩倒沒什麼,只是我不過是個粗俗的商人,未必能對上付賢弟的佳句。”
    付跡莫很大方︰“無妨,能對便對,對不上來作罷便是。”語畢,她別有深意的看了紀浮回一眼,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書寫道︰鋤禾日當午。
    紀浮回一愣,心中大駭,看了看付跡莫坦然的神色,躊躇一番,也沾了茶水試探寫道︰清明上河圖。
    付跡莫眸光一亮,又飛快寫道︰起舞弄清影。
    紀浮回不禁有些激動,急切寫道︰復方草珊瑚。
    四目相對,已是通透,兩人激動地站起身,同時道︰“老鄉!”
    原是天涯淪落人。
    作者有話要說︰鋤禾“日”當午,清明“上”河圖。起舞“弄”清影,復方“草”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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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上下其手
    第五章
    “怪不得呢!起初我不好意思和你說,我一直覺得你挺娘炮,沒想到你前世真是女人!”
    付跡莫將她轉生的秘密道出後,紀浮回就是這麼評價她的,只是她並沒有說這一世她仍舊是女兒身,所以紀浮回哥倆好的摟上她的肩。
    付跡莫抑制著想抽他一巴掌的激動︰“紀大哥如何穿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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