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上官大奶奶本姓薛,是薛家的旁支。听聞婆婆如此說,不由得低下了頭去。
    “要不是先帝仁慈,看在咱們家安分守己的份上,也看在上官皇後是其生母的面子上,喚我一聲舅母,恐怕咱們家就連這最後一點的體面都要保不住了。你們覺得上官家在外面似乎多了不得的樣子,那不過是當今聖上看在已故皇祖母的面子上,或者說看在先皇緬懷母親的面子上——終究上官皇後當年去得早,當今聖上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上官老夫人指了指大廳正中擺著的那扇金絲楠木泥金屏風,一溜十二扇,氣派十足,“就因為這個,你們大老爺當年都沒有入仕,甚至連功名都沒考過一個,剩下的,不過是空架子支撐著面上的體面罷了。”
    話到悲處,眾人均是一陣沉默。
    上官三奶奶陪笑道︰“老太太萬別這樣想,好歹當今萬歲聖明,大少爺將來也定然會有出息,再不濟,後面還有二少爺和三少爺幫襯著呢。老太太放心,三少爺將來定然會孝順您,您有得是後福可享呢。”
    二奶奶也不甘示弱的道︰“三弟妹說得是,從前是從前,都過去了,您不是還有兩個孫女嗎?雖說女兒將來都會嫁進別家去,可她們也都是姓上官,這一點就算她們嫁到天邊去都變不了。到了關鍵時刻,能用得著她們的時候,她們也定然能給家里幫上忙,更別說到時候您外孫也會孝順您的。”
    上官大奶奶伸手沾了沾眼角的淚痕,站起身,沖著上官老夫人深深一禮,道︰“母親,都是媳婦多嘴,害得您老人家被勾起了傷心事。媳婦雖只是薛家的旁支,卻也親眼見到薛家一步步的敗落,每每思及此處,媳婦都心中難安。您也知道,大少爺自小便喜好讀書,可媳婦知道,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所以媳婦有時對大少爺難免嚴厲了些。好在大少爺自己也爭氣,不單知道媳婦的苦心,還在私下里時常勸慰我這個做娘親的……媳婦也覺得心內愧疚,畢竟上官家如今勢單力薄,二少爺、三少爺又年幼,我和老爺的年紀也漸漸大了,一想到這偌大的擔子將來都要壓在他身上,我這個當娘的心里就,就難受……” 說到這里,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連忙用帕子輕輕擦了擦,依舊福□去道︰“媳婦惶恐,今日多有失態,還請母親原諒。”
    上官老夫人听了,似有所感,想到自己這個長孫素來是懂事又孝順,心中一軟,道︰“大奶奶快起來吧,你的苦心我都知道了,是我這個做祖母的思慮不周,不怪你。”說到這里,她輕輕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
    二奶奶和三奶奶對視了一眼,別的不說,心下卻不得不佩服大奶奶會說話,幾句就觸動了老太太的心窩子,想必自此會更加看重大少爺了。她們也連忙站起身,又是表態,又是表決心,只是效果就不知道如何了。
    上官老夫人見三個兒媳都如此孝順,孫子孫女又听話懂事,舒了一口氣,心下稍安。
    三個兒媳又坐了坐,便散了。
    且說上官大奶奶領著丫鬟們剛出門沒多久,就跑過來一個小丫鬟,附在大丫鬟甘草身邊說了什麼。甘草聞言,眼前一亮,打發其他人遠遠跟著,自己則快步走上前去,低聲對上官大奶奶說道︰“奶奶,剛才丫鬟回報,說奶奶們前腳剛走,老太太就派人去請咱們大老爺了。”
    上官大奶奶微微一笑,道︰“老太太再英明,也不過是凡人而已,只要是凡人,就有執念。雖然老太太覺得上官家虧欠了當年嫁去高家的那位姑奶奶,可是她既然已經為上官家做過一次犧牲了,凡事只要有第一次,就定然會有第二次。”
    甘草陪笑道︰“奶奶神機妙算,奴婢就先在這里恭喜奶奶了。只是不知奶奶看中了哪家的小姐……”
    上官大奶奶瞥了她一眼,甘草一凜,知道自己逾越了,連忙低眉順眼的低下了頭去,連大氣都不敢喘。只听上官大奶奶淡淡斥道︰“禍從口出。”說罷,邁步向前走去。
    甘草一向知道主人的脾氣,面上雖看著好說話,實際上不是這回事,也不敢再放肆的多說什麼,連忙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一轉眼就到了上官毓秀出嫁的日子,這天是個大晴天,很是熱鬧,明珠等眾姊妹一大早就來看毓秀梳妝穿衣,就連不會說話的上官婷婷都被上官三奶奶放出來了。幾個人圍在一起,陪著毓秀說閑話。
    明珠多日未見毓秀,今日見她面色如常,知道她想開了,也放下了心來。
    明霜痴望著桌上首飾匣中裝得滿滿當當的金珠寶石,其中一顆紅寶石有嬰兒拳頭般大小,陽光照在上面,映紅了她的臉頰。
    婷婷則吃著桌子上擺的幾樣點心,她還沒有吃早飯。吃了幾口,覺得有些渴了,想叫人倒水喝;可她口不能言,屋內雖然服侍的人眾多,可卻都在圍著毓秀轉,沒人注意她。她默默的放下手中點心,坐在那里發了一會呆。
    幾個人都沒出閣,看著桌上放著的流彩輝煌的鳳冠霞披,忍不住驚嘆出聲。鐘靈一邊輕輕撫摸著鮮紅嫁衣上由金線織成的花紋,一邊忍不住贊道︰“姐姐,我今日才知道,你的手藝可真好!”
    毓秀也不答言,只是規規矩矩的坐在梳妝鏡前,任由滿面喜氣的紅衣婦人用金梳子為她梳著頭,口中念念有詞︰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1
    ……”
    毓秀禁不住紅了臉,對鏡抿嘴而笑,眼楮明亮而羞澀。
    開臉,勻面,抹粉,擦胭脂……穿嫁衣,系鸞絛,戴鳳冠……未幾,妝成。
    明珠望著面前從里到外都散發著明艷光彩的上官毓秀,忽然感到有些陌生。許久之前,她從前也曾經幻想過,自己將來出嫁時要如何的打扮,要帶什麼樣的丫鬟媳婦子,陪嫁什麼樣的珠寶,什麼樣的家具床櫃,什麼樣的莊子鋪面……倒是新郎的樣子,她卻幾乎從未想過。
    那麼,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毓秀此刻又是怎麼想的呢?
    “大表姐……”明珠忍不住開口,有些忐忑的問道,“你現在高興嗎?”
    上官毓秀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傻丫頭,姐姐自然是高興了,今日可是姐姐的大喜日子。”她臉上的笑容恬淡而美麗。
    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的婚禮,她是新嫁娘,這應該是她一生當中最美好的一天,身邊親人環繞,外面有十里紅妝的嫁妝,迎親的隊伍將站滿整條街……她要順順利利的走出上官家,風風光光的嫁進劉家,不容許有一點差錯。
    她從小便听母親說過,她是塵世富貴命,注定要富貴一生。她的子孫都會孝順她,她會兒孫滿堂,福壽雙全,平安終老。
    即便……她忍不住握了握拳,是的,就是這樣,這些是她從小就知道的。
    蓋上鮮紅的蓋頭,在一片紅色中,在眾人的笑聲和喜樂聲中,上官鴻瑞將她背進了花轎。
    花轎終于被人抬起,她忍不住偷偷掀開了蓋頭的一角,順著轎簾的空隙,想再回頭看一眼。就在一片遮天蔽日的紅艷中,一個青灰色的身影瞬間攫住了她的雙眸。
    她禁不住輕輕捂住了嘴,三年未見了,那個孱弱的少年早已長成了挺拔的男子。他就站在哪里,望著花轎的方向,手里牽著一匹棗紅馬,神色黯然。
    驀然想起當初自己醒來,得知是他救了自己時,心底涌起的淡淡喜悅。可是,在扶芳的勸說下,她也知道,她必須要為自己爭得主動和名譽,她不能讓他就這樣以恩人的姿態娶了自己,她,上官毓秀,亦有自己的尊嚴。誰知道,這次一覺醒來,一切卻都變了,新郎不再是他。
    那一刻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他曾在臨走之前站在上官家的院牆之外,遲遲不肯離開。她在得知之後,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就這樣溜出了房間,偷跑去看他。他不知道,她當時就立在圍牆的另一邊,透過磚上的縫隙,回望著他,一直看著他痴痴望著自己院子的方向,直到他打馬,絕塵而去。
    她心中微動,他有一日還會回來嗎?
    三年之中,他都杳無音信,當她終于再次得到了他的消息之後,她想去見見他,想親口問問他當年救她,究竟是不是因為喜歡她?
    可是,有人卻將此事告訴了母親。就在表妹明珠與她們說話時,她看到了母親的身影,以及立在她身後,略顯局促的扶芳。直到這時,她才知道,扶芳其實是母親的人。
    那一刻,藏在她心中的最後一絲不理智的幻想也全都破滅了,她終于明白,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那個總是悄悄的躲在一旁,凝望著自己的少年;那個總是憨憨的笑著,對自己說些古怪言語的少年;那個雖然是紅臉,但是卻因為看到自己時,臉會變得更紅的少年;那個讓她一見便覺得安心,讓她偶爾會不知為何就會夢到的少年……
    她原本不知道的,沒人告訴過她,這些都代表著什麼。
    她笑了,她終于明白了他的心意,雖然,也許遲了些。
    “再見,”她輕聲說道,“再見。”
    祝你有個好前程,祝你娶個好妻子,祝你能夠開心幸福。
    猶記得那年的湖光山色中,你期期艾艾的遞過來一支迎春花,你握住的那一邊,還是溫熱的。我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花的味道,真的很香,很香……
    轎簾被放下了,紅色再次隔絕了一切。
    69、來信 ...
    “關兄,你怎麼來了?”上官鴻瑞意外的在自己門口見到了關錦年,見他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連忙要將他讓進去。
    關錦年擺了擺手,道︰“我剛從京城回來,途經此處,這才發現上官兄家中在辦喜事。錦年並未來得及準備賀禮,下次來一並補上。”
    上官鴻瑞道︰“關兄客氣了,不必如此見外。”
    他自然知道關錦年心內不舒服,當年的事,確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
    二人又說了幾句,關錦年便告辭離去了。
    回到家中,關老爺見了兒子,既驚且喜,問道︰“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說最少還要四五日的路程嗎?”
    關錦年拜過了父親,道︰“兒子知道父親又是想問,可這些事在信上說多有不便,兒子便快馬加鞭,趕著回來向父親講明。”
    關老爺欣慰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事,朝廷中的事,豈可落在紙上?萬一被有心人半路截了去,豈不是授人以柄?咱們關家人一向謹慎,決不能出這種紕漏。”
    關錦年低下頭去,道︰“父親教訓得是。”
    關老爺道︰“錦年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依為父看,等你考完這科,就為你尋一門好親事,你可有疑意?”
    關錦年毫不猶豫的答道︰“兒子全憑父親安排。”
    關老爺看了他一會,笑道︰“你放心,這次只要你能中了進士,想招你為婿的人家自然多得是。可為父也不是那眼光短淺的狹隘之人,不會被這些蠅頭小利迷了眼,定然會為你擇一宜室宜家是良妻。娶妻娶賢,娶妾娶色,即便是你僥幸娶到了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到時她家務繁忙,上要伺候公婆,下要照顧子女,主持中饋,極為勞心勞力。像你祖母,你母親,身子就都不大好,從年輕時起,藥就一直沒斷過。光靠嫡妻一人開枝散葉也不現實,納上一二個妾侍服侍是必須的。由此可見,娶妻太過美貌出眾也是無用,關鍵要會操持家務。君子不可好色,可做事也要得法,無論是朝堂還是後院亦然,這些你可都明白嗎?”
    關錦年垂目道︰“兒子明白,兒子早已打消了其他念頭,只想安心讀書,將來報效朝廷,光耀我關家的門楣。”
    關老爺滿意的笑了笑,道︰“閑話少敘,咱們說說正題。人都說肅郡王禮賢下士,資助了不少舉子,其中也包括你在內。可你上回寫信來說,似乎暗示並非如此。你告訴為父,現在究竟是誰在暗中資助你?”
    關錦年一凜,道︰“父親明鑒,以兒子在京中這些年的觀察,雖然肅郡王在文人中口碑極好,可他本人親臨國子監時,兒子也曾遠遠見過兩回,听他當場題字副詩,只覺文采一般,不像是大賢大慧之人。當然,這個也許是兒子見識不多的緣故,只是胡亂猜測而已。可是兒子最近卻又听說他和陳閣老之間有些來往,雖然他是閑散王爺,卻也是皇親宗室,這樣總歸不好。”
    關老爺背著手,在廳中踱來踱去,仔細尋思著兒子的話。
    關錦年繼續道︰“肅郡王當時親自接待了兒子和幾個舉子,當時我們幾人都是受寵若驚。可事後回想起來,兒子卻覺得此事頗為棘手。朝中形勢復雜,兒子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子,是誰都不敢得罪。”
    關老爺停下了腳步,道︰“這很正常,無論哪朝哪代,朝中歷來都是拉幫結派的,誰都避免不了。你若想要獨善其身,反而更要有靠山才行。而這個人,卻是你現在根本無法接觸到的。但話雖如此,你別以為那位就什麼都不知道。他也許正看著你呢。既然你得了肅郡王的青眼,就注定太平不了。你需小心,如今萬事都不可出頭,大考在即,你需得過了此關,方能接著想下一步的進退。若是你真的惹惱了肅郡王,前車之鑒就擺在那里——高家是大老爺當年可是聖上欽點的狀元,有連中三元1的本事。三元呀,放眼天朝百余年歷史,加上他,一共就只有兩個人做到了,這是何等的不易!可他就是因為得罪了肅郡王,後來如何了?還不是照樣回家做生意去了?若你會為官的平衡之道,如何能在宦海沉浮中安然無恙?”
    關錦年恭敬一禮,道︰“父親教訓得是,兒子明白了。”他頓了頓,鄭重道︰“還有一事,兒子想對父親言明。”
    關老爺一擺手,道︰“這里沒有外人,我兒但說無妨。”
    關錦年道︰“父親,除了肅郡王,兒子還曾見過一人。”
    “哦?是何人?”
    “寧王殿下。”
    關老爺聞言,腳步忽的一滯,隨即道︰“你說說看,你是如何見到寧王的?”
    “兒子有一次去參加永思長公主在‘昭賢文館’內舉辦的書畫展,來了許多貴人,其中就有寧王殿下。當時,兒子正在同子虛品評一張甦子的字,恰巧被殿下听到了,對兒子似乎很感興趣,宴散後,還將那幅真跡借與兒子臨摹。如此一來二去,兒子便與寧王殿下有了些交往。不過,父親放心,迄今為止,我們都只是談論些書畫,每次見面,最多不超過兩個時辰,而且還有其他文人學子在場,無甚特別之處。”
    關老爺笑道︰“這樣反而好些。”
    “父親的意思是?”關錦年本以為父親會反對,卻沒料到他會這樣說。
    關老爺再次跺起步來,道︰“你想想看,你若與兩邊都有來往,卻又都沒有深交,是不是反而對你更加有利?”
    關錦年想了想,道︰“可是父親,若是如此,會不會將兩面都得罪了?況且,若將來……”
    “你不必怕,只要拿捏好度,不參與進黨派之間的爭斗,自然會有你的立足之地。你記住,你是在為皇上辦事,你是主人,不,這全天下的主人都是皇上。這並非愚忠,而是你只有忠于那個人,才會永遠立于不敗之地。這其中的學問還多著呢,等將來為父再好好告訴你。”
    父子兩人長久未見,相談正酣,不必贅述。
    再說毓秀成親後不久,這一日,高家忽然派了人過來,說高太君想念孫女們,想接回去住兩天。上官老夫人雖不舍,卻也不好多留。
    就這樣,明珠和明霜回到了高家。當明珠抱著美貌貓走進院中的時候,當時就是一驚,怎的家中竟像變了個樣子似的?只見下人們一個個都面帶喜色,似乎發生了什麼好事。
    銀蝶和紅枝笑著接出來道︰“小姐不知道,咱們家嫁去京城侯府的那位姑奶奶,如今已經升格為國公夫人了。聖旨剛頒下來沒多久,京城送信人的就到了。老太太听了喜得不得了,給我們下人派了紅包不說,連菜都加了好幾個。”
    “呀,小姐懷里的貓可真漂亮呀!”
    明珠順勢將美貌貓交給二人,自己則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努力的在記憶中搜索關于這位姑母的事情。
    她從未見過這位姑母,只是知道她是高太君唯一的女兒,名喚高敏珍,在家當姑娘時,十分的嬌慣。後來嫁去了京城,據說夫家十分富貴,又很快生了兒子,地位穩固,是碧水城中各夫人和太太羨慕的對象。高太君每次提及這個女兒,語氣中都是滿滿的喜愛之意。如今她成為了國公夫人,地位更加顯赫,想必高家要開始得意一陣子了。
    她覺得有些累,便索性丟開手,不再去想了,而是吩咐下人備水,準備沐浴。
    與此同時,另一封信也被送到了高太君手中。
    “……回稟老祖宗,大老爺在京中一切都好。”書童高文興笑嘻嘻的道︰“大老爺日日都惦記著老祖宗,也不知老祖宗身體好不好,吃得香不香,還特意讓小的給老祖宗帶好呢。”說著,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道︰“老祖宗萬福金安,洪福齊天。”
    “好,好。”高太君樂得合不攏嘴,“你這孩子,嘴可真甜,塊賞快賞。”丫鬟珊瑚立刻用托盤呈上去一個荷包,總有七八兩銀子重。
    書童高文興笑著接過,又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大響頭,道︰“文興多謝老祖宗賞。”他一向嘴甜,長得也清秀,每次都能博得高太君歡心,對他的賞賜也很是大方。
    高太君拆了信,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水晶西洋眼鏡,看了半晌後,遣退眾人,只留下了文興一個,問道︰“你跟我說說,你們老爺在京中究竟怎麼樣?”
    文興道︰“回老祖宗的話,大老爺雖在三老爺處落的腳,卻常常出門,也很少帶小的出去,因此有些事小的也不知。不過,大老爺說了,他已將一切都在信上寫明,老祖宗一看便知。小的看大老爺今日心情不錯,想是一切順利之故。”他偷眼瞄了高太君一眼,見她面上稍解,遂又重新低下了頭去。
    “也好。”高太君舒了口氣,眼神望向了遠方,自言自語道,“不如就這樣做吧。”
    第二日,高太君稱有事,在房內召集了家下所有的主子。眾人都還沉浸在喜意中,不知何事召喚他們。
    高太君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半晌,才緩緩道︰“近日我要出一趟遠門,到京城去賀你們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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